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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


  蔣偉坐直身子,兩手捏著毛衣的衣角,看著正裝點自個的付曉非,像詩裡寫的那樣悲傷著。

  付曉非抬頭瞟了眼對面,忙取過鏡子——嗯,嘴邊沒有牙膏沫子,頭髮也沒亂。「喂,」他對蔣偉孟柯和祥子說,「你倆看夠沒有,當我是孔雀還是金錢豹呢,看得我毛骨悚然,別看了。」

  「祥子,你怎麼不去拍?」蔣偉可憐巴巴地問道。

  「又沒叫他,他怎麼去。」付曉非笑了。

  「付曉非等等我,我倆一塊去吧?」蔣偉急得忘了屈辱和悲傷。

  「你還是留下做夢吧,你去幹嗎?烘托我?陪襯我?」

  「你會不會照相啊,讓蔣偉教教你也好。」祥子想讓蔣偉在潰敗中有些依靠。

  付曉非從屜子裡取出斑駁如古廟的老相機,手動式相機,扣開暗箱,上好膠捲,調好光圈,快門,先給祥子和蔣偉來了一張,一邊說:「祥子,這張照片洗出來,我立馬把他丟廁所了。」

  祥子借這個機會,對今早發生的一切總結性地大笑起來。

  「喂,你帶這麼多錢幹嗎?」蔣偉驚恐地看著付曉非把兩張百元大鈔塞進口袋裡。

  「哇塞,蔣偉你小子今天早上表現得很病態。」話說完,付曉非不見了。

  孟柯一直在假裝睡覺,感覺像活人被釘在棺材裡一樣難受。祥子莫名奇妙的笑太殘忍了,他一定覺得我和蔣偉像兩個白癡。孟柯不能容忍自己被人當戲看,可又不知道如何理解今早的事,她為什麼不找自己呢?為什麼?怎麼美好的事剛剛開頭就又回到從前了呢?

  今天早晨出了暖陽,天氣很漂亮。看到林一飛帶來上次付曉非在圖書館見過的那個漂亮姑娘,付曉非明白今天究竟是怎麼回事了。

  「認識一下吧,這是我們的好朋友李姬。」林一飛的介紹讓驚訝得有些茫然的付曉非清醒過來,付曉非趕忙簡短地也介紹了一下自己。

  「聽林一飛說你相照得很棒,麻煩你出來幫我倆照相真不好意思。」

  「別客氣,我可是頭回聽說有人誇我相照得好——你也拿照相機了?日本人的產品吧?」付曉非並沒有看李姬胸前的相機,而是細細看正淺笑的她——一個美麗但並不神秘的姑娘。當然,付曉非並不失望。

  去沿江公園照相是兩個姑娘預謀好的,而且主要去玩而不是照相。

  女孩子心細,付曉非被她們像照顧斷奶孩子一樣照顧著,吃著李婭精心準備的零食,被她們逼著騎馬射箭,付曉非只能抱怨她倆給自己增加了太大的照好相的壓力。在玩到盡興的時候,林一飛藉故走開了。

  兩人坐在草地上聊天。

  「你什麼地方人哪?」付曉非問道。

  「你猜猜看?」

  付曉非裝著認真思考的樣子,然後故作嚴肅地說:「看你說話和走路的做派,應該是大西北的偏遠山區;」

  李婭不知道付曉非是不是開玩笑,反問道: 「何以見得?」

  「地域文化影響人的性格。像你們家鄉,大部分人沒看過電視。大家普遍用自家采的草藥刷牙。而且,兄妹間也可以結婚。可是一到了大城市,人就顯得又土又呆又怪,像外星人。」

  「你才是外星人呢,人家是雲南昆明人c」

  「騙我吧?再說是不是前面還得加中國二字?」

  「是啊,幸虧你知道中國有個雲南;」

  兩個人之間的距離橡皮筋的兩頭,只要放鬆就近了。聊著聊著,才發現彼此有不少共同點,馬馬虎虎地學習,認認真真地追求些不切實際的事。比如一個愛足球,一個愛網球,喜歡相同的報紙和書算不上什麼,稱得上奇跡的是兩人都記得自己最後一次像個孩子似的放聲大哭是在什麼時候,因為從那以後兩人都不再記日記了。兩人都在日記上記下了相同的日期,一九九三年七月三日,一個家長手捧成績單的日子。唯一不同的是雲南有雨,天津很晴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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