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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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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一起上課時,這種笑容總能輕易把我的心神勾到很遠很遠的地方。 雖然認識劉瑋亭之後,我對這種笑容的抵抗力逐漸增加,但現在劉瑋亭已經走了,便不再需要抵抗的理由。 望著她的笑容,我有些失神,直到她喂了一聲,才回過神聽見她說:「我們到安平的海邊看夕陽好嗎?」 我點點頭。 我騎機車載著她,一路上都沒有交談,即使停下車等紅燈也是。 第一次約會(如果算的話)便看太陽下山,實在不是好兆頭。 然後我又想起劉瑋亭。 以前跟劉瑋亭在一起時,得先經過五分鐘熱機後,才會感到熟悉,而跟柳葦庭相處時,卻沒有覺得陌生的尷尬階段。 當海風越來越咸時,我發現太陽已快沉沒入大海裡,趕緊加快油門。 「夕陽呀!」才剛停好車,她便一躍而下,往沙灘奔跑,「等等我!」 我往前一看,太陽已經不見了。 「真可惜。」她回頭說。 我看她的表情很失望,便說:「對不起。」 「又不是你的錯。」她笑了笑,「幹嗎道歉呢?」 柳葦庭蹲下身除去鞋襪,卷起褲管,赤著腳走在沙灘上。 我猶豫了兩秒,也除去鞋襪,跟上她,一起在沙灘上赤足行走。 在海水來去之間,沙灘呈現深淺兩種顏色,我們走在顏色最深的部分。 沙子又黑又軟,輕輕一踏腳掌便深陷。 「你知道嗎?」我們並肩走了十多步後,她說,「我從未收過情書。」 「很難想像。我以為你應該常收到情書。」 「有被搭訕或收到紙條的經驗,但由完全陌生的人寄來的情書……」 她沿直線走動,任由上湧的海浪拍打腳踝和小腿,「確實沒收過。」 「現在寫情書的人少了,收到情書的人自然也少。」我說。 「大概是吧。」她說。 我們開始沉默,只有海浪來回拍打沙灘的聲音。 海浪大約只需五次來回,便能把我們的足跡完全抹平。 她停下腳步,回頭看看已經消失的腳印,然後往岸上走,直到海浪再也夠不著的地方,便坐了下來。 我跟了上去,也坐了下來。 「寫情書或收到情書,都是一件浪漫的事。」她說。 「喔。」我應了一聲。 「你可能不以為然吧。」她笑著說,「我覺得浪漫很重要哦。」 「你認為的浪漫是……」 「在雪地裡跑步、丟雪球;或是在沙灘上散步、看夕陽,都很浪漫。」 「照這麼說,在非洲不靠海的地方,不就沒辦法浪漫了?」 「說得也是。」 她凝視大海,似乎陷入沉思。 我見她遲遲沒反應,便說:「我開玩笑的,你應該知道吧?」 「你是開玩笑的嗎?」她轉頭看著我,「我很認真地在為他們擔憂呢。」 「他們?」 「住在非洲不靠海地方的人呀。」 「有什麼好擔憂的。」 「他們的浪漫是什麼?」她說,「如果少了浪漫,人生會很無趣的。」 「也許他們的浪漫,就是騎在鴕鳥上看獅子吃斑馬。」 「啊?」她有些驚訝,「這怎麼能叫浪漫呢?」 「浪漫是因地而異的,搞不好他們覺得坐在沙灘上看夕陽叫莫名其妙。」 她又沒有反應了,隔了許久才說:「你一定是開玩笑的。」 「對。」我說。 她終於笑了起來。 天色已經灰暗,她的臉龐有些模糊,只有眼睛閃亮。 「謝謝你。」停止笑聲後,她說。 「為什麼道謝?」 「謝謝你寫情書給我。」 「喔?」 「因為我們在臺灣,而你寫情書給我,是種浪漫。」 「該道謝的人是我,謝謝你沒拒絕我。」 「我無法拒絕浪漫呀。」 這次輪到我陷入沉思,不說話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大約海浪來回拍打30次的時間,她看了看表,說:「我晚上七點有家教。」 我也看了看表,發現只剩20分鐘,便站起身說:「走吧。」 我們摸黑快步走回去,用海水洗淨小腿和腳上的沙,然後穿上鞋襪。 我問清楚地點後,便加速狂飆。 這次不再有太陽已經下山的遺憾,我準時將她送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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