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草樣年華④ | 上頁 下頁


  「我是班長,我叫陳志國。」對方說。

  「我跟你是一個班的嗎?」鄒飛問道。

  「當然了。」陳志國說,「一會兒開完班會就認識了。」

  「你們開完會給我帶罐兒醬豆腐上來。」老謝掏出五塊錢,「買王致和的,大塊兒的那種。」

  陳志國留意到老謝,說:「那同學,你是不是叫謝春光,老師叫你也參加。」

  「我連考試都可以不去,還用參加班會!」老謝儼然一個牢頭獄霸。

  「你既然是這個班的一員,就應該去。」陳志國語氣中肯。

  「就不去!」老謝懶得再說。

  「為什麼?」陳志國話中流露出領導特有的那種既體現著關懷又讓自己的話毋庸置疑的力度。

  「我有病!」老謝往床上一躺,拉開被子往身上一蓋,不再跟陳志國廢話。

  陳志國拿老謝沒辦法,便留下一句不置可否的話消失在宿舍門外:「那我先走了。」

  「我連老師都沒看見呢,這個班就先有班長了。」鄒飛想不通。

  「就是這麼神奇,有人神出鬼沒地就把自己的事情安排了。」老謝說。

  「傻B!」範文強又沖著電視來了這麼一句,遊戲結束了。

  班會的結果是大家見了面,做了自我介紹,選定了各種委員,交了班費,領了這學期的課表和所需的書,然後就等著上課了。

  那個進男生宿舍的女生也在這個班裡,叫馮艾艾,自我介紹的時候說自己的特點就是愛玩,待人熱情,積極參加各類活動,被選為外聯委員。羅西是體育特長生,理所當然地當上了體育委員。尚清華被推舉為學習委員,他不當,說怕耽誤學習,老師說學習委員就得有你這種對待學習的精神,強行指派了他。

  鄒飛和範文強對承擔班級某方面的工作沒興趣,不想讓自己因此失去做個想怎樣就怎樣的學生的自由,也不盼著學期末的時候被評為優秀班級幹部從而能多拿幾個學分,所以自我介紹的時候,他倆都把自己往無法被寄予厚望上說。鄒飛說:我的特點是懶,沒有集體意識。範文強則介紹自己:我沒什麼好說的,我也不知道我是個什麼樣的人,你們看著辦吧。於是兩人如願以償,成了不被老師親近的人。

  當晚,尚清華去了教室上自習,老謝因為有病而早早地睡下了,羅西靜音看著電視裡的意甲,範文強不知道從哪兒弄了一份《參考消息》,邊看邊罵著「傻B」,鄒飛拿起望遠鏡,一個人上了樓頂。

  他希望白天那個穿白裙子的女生能如老謝所說「待在她喜歡的空間裡」,但到了樓頂,他失望了,對面只有一床不知道是誰晾在那裡忘了收走的被子。

  鄒飛在樓角坐下,眺望著遠方,四周靜謐,夜空深邃,繁星點點。如果這會兒有根兒煙就好了,於是他點上了一根兒。這種情景,很容易讓人不由自主地去想點兒什麼,可是他不知道該想什麼,只是覺得有點兒恍惚。三個月前還在高中的教室裡做題,現在就站在大學的樓頂上抽煙了,不知道四年後,自己又會在哪裡幹著什麼。

  而那個女孩,和她所帶給自己的那種對大學的感受——多彩、絢爛、自由、文明、力量——會成為這四年裡真實生活的形容嗎?

  帶著這種思索,鄒飛深吸了一口煙。

  第二天,全校的新生都要去禮堂上軍事理論課,課程三天,然後會被發配到北京郊區的部隊軍訓。從上世紀九十年代初期開始,中國的大學生在入學後都要接受一段時間軍事訓練,以免日後無論是在學校裡還是走上社會過於自由散漫不服從管理的現象出現。

  當別人穿上軍裝拿著教材陸續走向禮堂的時候,鄒飛覺得這種生活有悖自己對大學的期望,反正也不點名,他也沒換衣服,仍穿著背心短褲,騎上自行車去工體看國安隊訓練了。

  中國的每座省會級以上的城市都有一支足球或籃球隊,無論球隊成績的好壞,它的存在,都是生活在這座城市的青少年成長中必不可少的一個見證,記載著青少年們的喜怒哀樂。很多少女的暗戀對象不是班裡的男生,而是球隊裡的某個球員,大有和他們同呼吸共命運之勢,隨著他們贏球輸球而歡笑哭泣。

  鄒飛混跡在宿舍樓裡湧出的綠色人群中,人群流向了禮堂,鄒飛則打開老謝的自行車,向工體騎去。從這一刻起,生命便開始了不同。有人在走規定的路線,或者說是擺在眼前不用思考只需要邁開腿去走的路;有人則走上合乎個人本性的路,這條路線在大路之外,走這條路的人並不是為了彰顯自己多與眾不同,而是確確實實覺得這才是自己要走的路。

  國安的隊員正在繞著場地跑圈。鄒飛到了工體訓練場,把車鎖好,挑了個清楚的位置隔著鐵絲網看。沈祥福正拿個哨子背著手監工,安德雷斯和凱西亞諾,一高一黑,在隊伍裡異常搶眼。

  鄒飛辨認著國安的隊員,找到了謝朝陽、韓旭、周寧、南方、李洪政,正繼續辨認其他隊員,突然有人拍了他的肩膀一下,回頭一看,是魏巍和朵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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