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草樣年華Ⅱ | 上頁 下頁
六二


  激烈的思想鬥爭進行了十分鐘,張超凡終於邁開腳步,向學校小賣部走去,校園裡不准賣酒,但可以賣酒芯巧克力,張超凡吃了十幾塊,覺得有點兒不是自己了,便搖搖晃晃地進了教室,左右張望了一下,找到女生的座位,走過去放下紙條,立即轉身從前門出了教室,趴在後門的玻璃上觀察女生的反應。

  女生拿到紙條後,看都沒看,站起身向前門走去。張超凡在後門看了激動得有些站不穩腳,感覺頭暈目眩,幸好扶著牆,才沒有摔倒,沒想到幸福的感覺竟然如此強烈。

  但是女生到了前門就站住了,把紙條捏了捏,一揚手,紙條畫出一條抛物線,落進門口的紙簍裡。

  完了,張超凡心想,她一定是把求愛的紙條當作張超凡路過時掉下的廢紙,並發揚了保持環境清潔的精神,替他扔進紙簍。

  此時酒芯巧克力的作用正漸漸退去,小賣部也關了門,夜風拂面吹來,張超凡那顆顫動的心,已趨於平靜,他打了一個哈欠,決定回宿舍睡覺。

  躺在床上,張超凡輾轉反側,女生那張動人的面孔,在他眼前揮之不去,先是一張臉晃來晃去,然後變成兩張,再然後變成四張,就像細胞分裂一樣,呈倍數增長,當無數張女生的臉充滿張超凡腦海的時候,他睜開眼,看到天亮了,覺得此事一定要有個結果,否則這覺沒法睡。

  起床後,張超凡在女生宿舍樓前走來走去,嘴裡念念有詞,然後去小商品批發市場買了一袋紅氣球。這一天,他沒幹別的,就待在宿舍給氣球吹氣,到了晚上,一百多個氣球充好了氣,而他已奄奄一息,臉色慘白,跑到樓頂頂風大口呼吸了半個小時,才算緩過來。張超凡把地上的氣球挪到床上,以防有人走來走去碰破氣球,自己卻沒了睡覺的地兒。熄燈後,他拼了三把椅子,在上面湊合了一宿,半夜掉下來好幾次,爬起來揉著屁股說:「我破了沒關係,只要氣球不破。」

  第二天,宿舍樓門一開,天還沒大亮,張超凡就拿著氣球來到女生樓前,給每棵樹都系上一個。當女生們從睡夢中醒來時,推開窗戶,發現樓下的樹上掛滿正在晨風中舞動的紅氣球,每個氣球上,都寫著「IL0VEY0U」。此事一時間被傳為佳話,榮登學校情事五十例榜首。張超凡守在女生樓前,準備等那個女生下樓後向她表白。等啊等,等啊等,足足等了一天也不見女生出現,繼續等,直到女生樓鎖門,那個女生也未曾露面。筋疲力盡的張超凡失魂落魄地從地上撿起一根木棍,一一紮破氣球,然後回宿舍睡覺。後來聽說,這個女生那天正好病了,沒出屋,躺在床上待了一天。

  張超凡覺得自己和那個女生沒有緣分,想放棄。楊陽鼓勵他說,劉備三顧茅廬才搞定諸葛亮,你還差一次呢,如果當初劉備也知難而退,就不會有後來的三足鼎立了,也許你下半生的幸福,就取決於這第三次。張超

  凡問楊陽第三次該從何入手,楊陽說請女生吃飯,借著酒勁,在飯桌上把該說的事情說了。張超凡立即採取了行動,可女生說她晚上已經約了人吃飯。張超凡認為一定是有男生先下手為強,種種失敗的跡象表明,自己和女生根本不可能成。鬱悶之下,張超凡和楊陽來到飯館喝酒,喝至微醺.

  楊陽突然瞪大眼睛,讓張超凡往一旁看,張超凡扭頭看去,見那個女生正和另一個女生在旁桌吃飯,另一個女生不停地給她夾著菜,並不時在她臉上親上一口,桌下,手還在她的腿上摩挲著,倆人臉上露出發自內心的幸福。從此張超凡便一蹶不振,他說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的幸福,竟然被一個女人奪去。

  楊陽拿著話筒,唱一首喝半杯。幸好許巍鄭鈞汪峰老狼出了專輯,還被收入點播歌庫,要不然我們這種人到了KTV只能喝酒。

  歌手辦演唱會也不過唱二十幾首歌,這可能是嗓子所能承受的極限,但楊陽唱了不下三十首歌,唱到最後已經沒了聲音,看上去就像拿著話筒在跟著音樂對口型,但額頭上的青筋依然暴露,還有豆大的汗珠滾落下來。

  我喝著酒,聽著楊陽的翻唱,心底突然湧出一種失落:也許許巍鄭鈞再也寫不出這麼好聽的歌了。

  看到自己在燈光下投在牆上的影子,腮幫子已經鼓起來了,以前我可是嘬腮,這個發現讓我很鬱悶。

  不知道喝了多久,終於喝不動了,再喝就都出來了,我大致算了算,應該不到8瓶,衝擊記錄未果。

  為了不在現場噴發,我去廁所摳了嗓子眼兒。看著窗外的天,突然就亮了,感覺就像我們的青春,突然就沒了。

  天空飄下雨滴,上帝在為我哭泣。

  舉杯消愁愁更愁。我想,這時候周舟已經到了法國,忠心祝願她萬事順利,別的想法,我已不敢奢求。

  回到包房,坐下繼續喝,喝著喝著,感覺耳朵失聰了,周圍一切都沒有了聲音,只有一群人在我眼前晃動著,碰杯,劃拳,抽煙,唱歌。

  看著烏煙瘴氣的房間裡昏暗的燈光,碼在牆角的三十多個啤酒瓶,電視上晃動的MTV畫面,一群二十六七即將而立卻不知道拿什麼立的青年,他們目光渾濁,滿臉橫肉,正在手舞足蹈地碰杯,沉浸在空虛的歡樂中翩翩起舞……突然,這一幕在我眼前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張軍訓的照片:在一片湛藍的天空下,一列青翠的楊樹旁,一排紅磚灰瓦的營房前,一群十八九歲的少年,身穿軍裝,戴著白手套,扛著步槍,眺望著遠方,一臉對未來的堅定和自信,誰也不知道他們每個人的心裡究竟在想什麼,未來什麼樣子,對他們永遠是個未知數。

  然後,我就像斷了電的電視,往沙發裡一躺,頭腦裡一片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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