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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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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陽笑他沒見過世面,身先士卒地拉開文明扣,洋洋灑灑地開始放水。尿水射到浸滿一層黃色汙物的池子內,水花四濺,男老外只好來到大便池,待他低下頭時,眼中充滿他人留下的穢物,他沒有想到,在北京的廁所裡居然能夠看到他人拉出的屎是何模樣。下面的穢物已經變黑,只有上面的一些還保持著黑、紅、黃相間的本色,五顏六色的衛生紙夾雜其間。男老外看過這些東西後有些目眩,楊陽趕緊扶住他,說:「你千萬別在這裡一腳踏空,一失足會釀成千古恨。」男老外背對楊陽擺了擺了手,楊陽鬆開他。男老外便畢後,忽聽隔壁傳來嘩嘩水聲,他琢磨了片刻後會意地開懷大笑起來。那邊傳來女老外的聲音:"Are you ok?」男老外沖那邊喊道:「fine,thank you,and you?」,那邊又微弱地傳來:「I'm fine too」的聲音。 楊陽為了這個夢想的早日實現,義無反顧地匯入學英語的浪潮中。他從家裡拿來一盞應急燈,以便可以通宵達旦地學習英語。我夜裡第一次醒來時,見楊陽的應急燈果然亮著,點點餘光洩露在我的床鋪,我暗暗佩服楊陽的說到做到。當我第二次起夜醒來時,楊陽的應急燈依然亮著,但他的床上卻傳來鼾聲。我抬頭一看,楊陽已將書扣在胸口,睡得宛如死豬一般。我幫他關掉應急燈,他翻身吧唧了一下嘴說:「謝謝!」我明白了他白天信誓旦旦說要學個通宵的意思——他不通宵,只讓燈通宵。 38 天氣越來越暖和,柳樹的枝條已經抽出嫩芽,春風吹過,柳條隨風搖擺。一些不知名的鳥類棲息在校園的樹上嘰嘰喳喳地叫著。我隱約感覺到體內湧動著一股強大的能量,正在伺機噴發。 每天中午,我和周舟吃過飯後便會獨自一人去教室坐一會兒。空蕩蕩的教室內只我一人,正午的陽光透過窗戶照射進來,灑在我的身上和臉上,渾身暖洋洋的。有時,我會閉上眼睛,趴在桌上睡一會兒覺;有時,我會抄下午要交的作業;還有時,我會帶上耳機,聽一會兒音樂;更有時,我什麼事情也不做,只求享受一會兒寧靜,呆呆地坐在那裡。 自從和周舟好了以後,我不再擁有單戀青年的苦悶,但我還會時常感到孤獨,在很多時候,我想遠離人群,離開喧囂的城市,去一個遙遠又蒼涼的地方。 39 我的二十二歲生日這天,我和周舟還有我們的同學在學校外的一家飯館慶祝。席間,不斷有人與我碰杯,祝賀我生日快樂。在「生日快樂」的歌聲中,楊陽端上來一個生日蛋糕,22根鮮豔的蠟燭插在雪白的奶油上,閃動出燦爛的光芒,不知它們能否照亮我22歲以後的路程。我的心中突然湧起一股莫名的悲哀,屬於我的22個春秋一會兒就要隨著蠟燭的熄滅而悄然流逝,回首這二十二載,我依然和赤裸裸地來到人間時並無兩樣,我在這二十二年裡究意做了些什麼,收穫了什麼?我好像還在一事無成地生活著。 二十二年是如此短暫。 那天我的確喝多了,吐了不止一回,吐過後我不顧眾人的阻攔,又若無其事地端起酒杯。雖然我喝了許多酒,但卻保持著神智的清醒,從我吹滅生日蠟燭的那一刻起,我便開始反復告誡自己,不能再這麼稀裡糊塗地生活下去。 回到宿舍,我躺在床上想,二十二歲意味著我不再是一個朦朧少年了,我應該結束無憂無慮的生活。 二十二歲,對我來講是一個殘酷的概念。以後每當我的父母向別人說起我時,他們都要說:「我兒子已經二十多歲了。」面對如此場景,我總是愧不敢當。二十多歲的人總要應該有所成就,而我卻兩手空空。 顧城,二十多歲的時候就已經寫出「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卻註定用它尋找光明」這樣的詩句;朱朝輝,二十多歲的農村小混混,已經騎摩托車從黃河上空飛過;我的一個外地遠房表兄,二十多歲已經兒女成雙。這些人和他們的故事如同一座座里程碑,擺在我二十多歲的道路前方,使得我拼命奔跑。 在我還是少年的時候,曾有過很多偶像,我總會拿自己的年齡與他們比較,當他們的年齡減去我當時的年齡,差是一個很大數字的時候,我會心安理得地認為,畢竟他們比我年紀大出許多,所以他們的功名成就與我的默默無聞均在情理之中;當年齡差這個數字愈來愈小,即將趨近于零甚至成為負數的時候,我便開始坐臥不安,心中湧動著悲哀。 就是在這一夜。我開始感覺到生活的並不輕鬆。 41 能夠使我從空虛中解脫出來的唯一辦法就是運動。每日夜晚,我把周舟送回宿舍後便會去操場跑步。學校的操場在這學期鋪設了塑膠跑道又種植了草皮,為了防止有人進行破壞活動,體育組的值班老師給進入操場的大門上了一把大鐵鎖,但這並不能阻止我因空虛苦悶而產生的異常強烈的跑步欲望,我會翻門而入。 此時正值五月中旬,天氣並不熱,但我會把自己跑得大汗淋漓,直至精疲力竭為止。只有這樣我才會感覺暢快一些,才能將積聚在心中的苦悶發洩出來;只有我把自己搞得疲倦,才能在深夜中睡去,但第二天早晨,空虛和鬱悶又在我的體內捲土重來,使我再次陷入痛苦之中。 每天夜晚,我都要圍繞跑道瘋狂奔跑,用盡全身力氣,毫不保留。不快樂的情緒會隨著汗水在一圈圈的奔跑中順毛孔排出。奔跑了十幾圈後,我會脫掉衣服,赤裸著上半身躺在草皮上仰望夜空。冰涼的草皮被我壓在身下,隱隱刺痛著我的皮膚,汗水順著身體流淌,再沿著草莖滲透進泥土,與大地溶為一體。幽黑的夜空寂靜無聲,我只能聽到自己的心臟在「咚咚」地跳個不停,世界仿佛只我一人。此刻,我的心潮湃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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