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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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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急了:「要我怎麼說,你才明白?做這件事對你沒有好處的!跟你說過多少次安全第一!」 我剛要反駁,卻感到有一雙眼睛在黑暗中幽幽地注視著我,一種不可名狀的恐懼襲上心頭,我一回頭,窗外映著一個人影,定睛一看竟是萬紫的父親,我心臟頓時漏跳兩拍,他怎麼還沒走? 我掛斷電話,搖下車窗。萬父說:「不好意思,我錢包找不到,可能落在車上了。」 我沒有多問,馬上俯下身去,埋著頭在座椅下面摸索,因為我不敢與他對視,覺得自己像一隻把頭埋進土裡的鴕鳥。萬父見我瑜伽般的扭曲身體,擠在座椅下面,過意不去地說:「找不到就算了。」 「找到了。」我摸到一個軟塌塌的皮質小包,把它撿了出來, 他高興地說:「就是它,謝謝你。」 這錢夾很舊很薄,寒磣到足以得罪財神爺。貪官果然都是戲劇大師,不但演技一流,還是服裝道具的行家,你看這錢包偽裝得多麼寒酸啊。他收好錢包,與我道別,特意提醒道:「開車要小心。」 我發動汽車往回走,腦子裡堆著一團亂糟糟的問題:我剛才電話中說了些什麼呢?他都聽到些什麼?我仔細回憶一遍,我似乎沒有說到任何關鍵字,那麼他即便聽到也不能認定我在調查他。可是怎麼這麼巧錢包掉在車上?該不會是故意的吧?難道在詢問我是不是記者時,已經起疑心了?這個老狐狸。 我拐進一條小路,這路兩旁是大片的樹林,夜裡沒有路燈,黑暗而寂靜,好在也少有行人,可以放心行駛。我打開遠光燈,把小路照得雪亮。走到半路,一輛同樣打著遠光的車迎面駛來,那強光照得我一陣目眩,我趕緊換作近光並減慢車速,可他並沒有絲毫換燈減速的意思,依舊頂著高燈呼嘯而來,刺目的光線中,我甚至判斷不了那車的體積,這路窄成這樣,要怎麼錯車?我憤怒地按了幾下喇叭,這回他倒效仿了,用更高的分貝回敬我。那嘶啞的喇叭聲讓我不寒而慄,就這大嗓門,還不得是輛卡車啊?我連忙貼緊路邊,禁不住縮緊了胳膊,好像我的車也能縮緊似的,我慌亂地祈禱著,希望能夠平安錯車。擦肩而過時,我眼睜睜地看到我左側的後視鏡被折斷,然後是刺耳的金屬摩擦聲,像是將我的心臟也撕裂了。我安慰自己:「萬幸,產生交集的只是後視鏡而已,還好不是駕駛座。」這邊驚魂未定,一個黑影突然竄到車前,我剛剛落下的心臟又一下子竄到嗓子眼,那黑影也嚇到,呆站在路上,我猛打方向盤,最後撞進了樹林裡,那黑影醒過神來,一溜煙跑了,原來只是一條流浪狗。 我陷在樹林的泥地裡,打亮高燈,把滿地的腐葉照得慘白。我趴在方向盤上大口喘氣,腦子裡不停迴響萬父離開時那句「小心開車」。 這也太玄了吧? 這車傷得慘重,左邊耳朵沒了,右邊臉癟了,我甚至不忍心開著它去保險公司做傷殘鑒定,恨不得讓它開著我。誰知它的厄運遠遠不止於此。第二天早上出門,我的車竟被噴了油漆,「stop」四個猩紅的字母張牙舞爪地印在車上,讓這它原本重傷的軀體又多了幾道觸目驚心的血痕。我反復告訴自己,這是惡作劇,去年的愚人節,也有朋友在我車上噴過:Kiss you。那是顏料,一擦即掉。我走到車前,一摸,我靠,真的是油漆。 這車是陳伯伯借我的,現在搞成這樣,我必須給我爸知會一聲。我打通家裡的電話,說:「昨天出了車禍,車撞癟了,今天又被噴了油漆,應該怎麼處理?」這車價格不菲,我接手時還是全新的,而現在即使送去韓國整容也很難妙手回春了。 我媽聽說我出了車禍,抓狂起來,要搶電話。我爸不愧是統領一方的大幹部,處亂不驚,展開機會教育:「看吧,惹麻煩了吧,早就叫你別管這些事。這些人是好惹的嗎?你現在要端他們的窩,他還不得跟你拼命?他若是善類,能貪得了那麼多?能舉家逃脫?吳奕,你現在馬上給我停下。」 我從未料到這個調查會引來如此猛烈地打擊報復,那輛炫目的卡車朝我直沖過來的場景在腦海裡揮之不去,我確實有些害怕了,不知道是否應該繼續,我給韋銘電話,希望得到他的鼓勵。誰知韋銘成為又一個消極因素,規勸我說:「你別查了,安全第一。」 「不行,就差一步了。我起初還有些懷疑,現在遭了恐嚇,反倒百分之百確信了。」一定得曝光!我原本還有些於心不忍,豈料他們這般惡毒,那我就必須為民除害。 韋銘說:「你退出,不耽誤報導的。我當時聯繫過好幾個國家的記者,加拿大那邊已經差不多了,咱們一定能發稿的,大不了不寫俄羅斯的部分。」 我說:「那我就白白地被他玩碰碰車和塗鴉?你又不是不知道俄羅斯修車有多貴。」 韋銘急了:「你怎麼這麼軸呢?你一個業餘記者,連保險都沒買,進醫院更貴。」 他又開始唐僧了,我索性掛了電話。 每個男人心中都住著一個哥倫布,他知道危險,但要去發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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