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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夥人實在不好接觸,不如幫助他們獨立作業,以後都不用來麻煩我,於是我附和大周:「大周的主意很好,不擺拍只是我的個人惡習而已,你們不要學啊。幫忙幫到底,我給你們推薦幾款合適的相機。」

  「不用了。」萬紫漠然地說,刹那間我感覺到陌生人般的冰冷氣場。她分明看著我,視網膜上卻沒有我的投影。我想她的大腦配置一定很低,僅僅一張A4紙、一隻鉛筆、一塊橡皮擦而已,她把生活中所有臨時演員的名字輕輕地寫在上面,戲一落幕,便迅速用橡皮清除乾淨。因為下筆時虛弱無力,所以在擦除後,甚至找不出筆尖與紙的劃痕。

  莫斯科一日遊就這樣尷尬散場。我想,我跟這紅殤樂隊的緣分還真是來去匆匆啊。

  回到宿舍,習慣性地打開電腦整理今天零零落落的幾張照片,剛一上線,韋銘從MSN裡跳了出來。他已經學成歸國了,正式加入我們曾經打臨工的那家時政週刊,做了編輯。我本以為他離開後,我可以脫下記者外衣,專心做我的收藏家,豈料韋銘不肯讓我金盆洗手,誓要將我培養成拍攝寫稿全面發展的複合型人才。我欲逃脫,他卻頻頻在MSN上與我約稿。

  今天,他的MSN簽名換成了:「祝賀安娜凱旋。」

  安娜·波利特科夫斯卡婭,是俄羅斯家喻戶曉的名字,被公認為「俄羅斯媒體的良心」。韋銘是安娜的狂熱粉絲,並發生熱傳遞,把我也焐成了溫熱。安娜以報導車臣戰爭而聞名,比如:戰俘營虐囚事件、國家試圖掩蓋未成年人槍殺、車臣非法佔有私人企業事件、對國防部和俄羅斯駐車臣部隊司令部貪污現象的調查……近兩年媒體在車臣的採訪受到限制,她無數次冒著生命危險深入戰爭地區,最近,她又帶著駭人的真相從戰區歸來。韋銘興奮極了,就像一個追捧超女快男的17歲少年。

  韋銘此時出現,又是約我寫稿。

  我說:「險些被一個女流氓綁架去彼得堡,不然我就沒時間幫你寫了。」

  韋銘豔羨地說:「被女流氓綁架?我當年在莫斯科怎麼沒遇到這等好事?」

  我飛快地敲打鍵盤,哭訴這兩日的不幸經歷,MSN的對話方塊被我一頁頁地刷屏,有點罄竹難書的架勢。

  韋銘一聽「中指姑娘」再現江湖,大喜,對我說:「我這次要的稿子也不是三五天能寫好的。不如你就隨女流氓去吧,不枉你整兩年對著她的照片眉目傳情。」

  我一聽三五天都寫不好,被這工作量嚇到了,抱怨起來:「什麼報導這麼麻煩?」

  韋銘說:「我這種新入行的小編輯,整天幫記者們改錯字,順句子,實在乏味。想幹一票大的,怎奈天下太平,我思來想去,唯有主動出擊,製造不太平。」

  製造不太平,這不是恐怖份子炒作新聞話題的伎倆嗎?我戰慄:「你,想幹嗎?」

  韋銘說:「我做了一個選題,必然轟動,但很難採訪。你願意幫我嗎?」

  我謹慎地問:「什麼?」

  韋銘說:「調查外逃貪官及其子女,或者裸官家屬的海外生活。我會找世界各地的記者分別調查,最終組成一個全球範圍的貪官逃亡地圖,俄羅斯部分就拜託你了。」

  我松了口氣,原來他是要反貪官,不是反人類。我在他滾燙的宏願上澆上一瓢冷水,說:「扯淡嘛,但凡有銀子懂享受的主,誰來俄羅斯啊?又艱苦又危險。咱身邊哪個不靠打工攢學費?你親眼目擊過權二代、富二代嗎?」

  韋銘說:「目擊過呀,我還摸過呢,你不是市長家的公子嗎?」

  我說:「我才是苦出身,全靠賣點照片糊口,還被你剝削,我拍的照片,在我老家的報社都賣到上千一張了,他們還拿去做成明信片和掛曆呢。怎麼到你那裡總是廉價批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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