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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


  當時,奎鎮在這個自稱是韓怡靜未婚夫的男人臉上讀出了一種磐石般堅定的自信,看得出來,他的確是這樣認為的,奎鎮本能似的突然想起怡靜曾經告訴過自己的那個她「曾經喜歡過的人」,本以為只會出現在電視劇裡的情節居然發生在自己的身上,這讓奎鎮覺得很荒唐,但奎鎮當即下定決心似的以挑戰的語氣回應了信宇的話:

  「那恐怕是你一廂情願吧,我再說一遍.我從沒聽怡靜提起過您或者跟您有關的事,雖然我覺得完全不可能,但如果您說的是真的,我和怡靜之間需要做一個了斷的話,那也是我和怡靜兩個人之間的問題。只要沒有聽到怡靜親口對我說分手,我就絕對不會相信您所說的任何一個字。」

  在那一瞬間,奎鎮的確是這樣想的,他說如果當初不是怡靜的單戀,如果是兩個人彼此傾心地愛過,那麼當然最終要由兩個當事人來做決定,應該是這樣的情況。但信宇顯然不同意奎鎮的想法。

  「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都和我無關,從現在開始,你必須從那個女人面前消失,而且最好儘快,不然的話……」

  「不然的話?你現在是在威脅我嗎?」

  此刻奎鎮的聲音也明顯和平時不同,開始顯出一絲尖銳,也許是因為奎鎮原本的性格就不愛發脾氣,所以到目前為止他都應對得十分平靜,但實際上他早就應該發火了,而面對他這種遲鈍的反應,信宇露出一絲不屑的笑容。

  「呀,你終於聽懂我的話了,真是萬幸啊。沒錯,老兄,我現在就是在威脅你。」

  信宇邊笑邊承認了自己的目的,他臉上的微笑極像深紫色的玫瑰花。華麗,很容易讓人被迷惑,並因此產生一種想伸手撫摸它的衝動,而結果很可能是被隱藏在花朵後面的刺紮傷。奎鎮從來沒有想到,這個世界上居然會有這種面帶微笑威脅別人的人,而且原本毫無道理可循的威脅,居然會根據行使的人不同而搖身變成百分百可以實現的事實。還有,眼前這個面積不大卻傾注了父親畢生精力的花圃可能也會因此而毀於一旦,於是,只一個星期,元奎鎮就向薑信宇舉起白旗投降了。

  奎鎮反復回憶著這些想起來就讓他直打寒噤的情景,耳語般地小聲對面前的怡靜說道:

  「怡靜啊,我,不久以前還曾經天真地以為只要有陽光的滋潤,任何地方都會開出鮮豔美麗的花朵,無論是多麼弱不禁風的花,只要你給它施肥、除蟲,關照呵護它,花朵就可以在任何地方盛開,就像被圍禁在那道又高又黑的圍牆裡面的你我之間的愛情,不管我是在小花圃裡工作,或者你是生活在什麼樣的環境裡都無所謂,只要我們有一顆彼此相愛的真心,愛情可以在任何地方茁壯成長。」

  「……」

  「可是,現在我明白不是這樣的。」

  奎鎮說話時的語氣已經漸漸平靜下來,怡靜知道,他是在強忍住不讓自己哭出來。這個喜歡給花施肥,給花除蟲,關照呵護花朵的男人,是個愛哭又愛笑,完全不懂得掩飾自己感情的人,和那個深不可測的薑信宇不同,奎鎮高興的時候就會笑,難過的時候就會哭,而且在愛上韓怡靜的時候會對她說「我愛你」。所以怡靜才會喜歡上他。這麼好的一個人,如今被自己弄哭了,怡靜覺得很對不起他,而且她很害怕這個從不說謊的男人剛才那句「到此為止吧」的話是真的。

  「對不起,以後我一定會更努力的,好嗎?」

  在他們交往的這段日子裡,為數不多的幾次小爭吵,最後只要怡靜先說一句「對不起」,然後拉住他的胳膊,他就會露出天真無邪的笑容,同時一把拉住她的手。此時的怡靜太害怕了,所以試圖嘗試從前的方法,拉住他的胳膊說了聲「對不起」,但是,奎鎮並沒有回應似的拉住她的手。

  「不,怡靜,我已經都知道了,從前我一直認為在我心中你是占絕對第一的位置的,但事實證明並非如此,儘管我所擁有的東西和那個男人相比算不了什麼,但這些對我來說的確很重要,甚至比你更重要.我的父母,我的父母的心血全部都傾注在那個花圃上了,那裡生長的每一朵花,還有我賣掉那些花可以實現夢想的未來,這些對我來說都太重要了。」

  「……」

  「對不起,我其實是個很自私的人。」

  真是奇怪.和剛才聽到他說「我決定放棄」、「我們到底為止吧」的時候相比,這句「對不起」似乎才真正讓怡靜意識到自己和這個男人也許真的走到盡頭了。

  此時,怡靜腦海裡突然掠過曾經看過的一部電影裡女主人公的一句臺詞:

  「真正相愛的人是不說對不起的」,好像是埃裡奇西格爾的電影《Love Story》?

  那麼,像我們這樣不停向對方道歉,是不是證明我們已經不再是相愛的關係了?原本我們是希望能一起生活,一起慢慢變老,我甚至為了實現這個願望而離家出走,因為覺得兩個人在一起就不會孤獨,所以希望永遠都能這樣相知相守,這些曾經讓我感到無比幸福。可是,曾經如此堅定的信心,如此浪漫的海誓山盟,居然這麼快就枯萎了。

  絕對不可以,我不要這樣。

  瞬間,怡靜強忍了很多天的眼淚終於奪眶而出。

  「……就算我現在說我們逃到一個誰也找不到的地方一起生活,你也不會同意的是嗎?」

  奎鎮望著淚流滿面的怡靜,同樣是那雙眼睛,曾經滿溢著燦爛如花的微笑,奎鎮不禁一陣心痛。他們就這樣對望著,有幾次,奎鎮差一點兒伸出手去抓住她瘦弱的肩膀,安慰她「不要哭」,但他還是忍住了。

  可就在這時,越過怡靜的肩膀,奎鎮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信宇,他很像是從地獄來的使者。元奎鎮已經親口告訴韓怡靜了,對他來說,自己還是比她更重要,所以最終他能對她做的也只剩下告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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