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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海格在一旁興奮地介紹著他的女朋友,說是她開一家小型服裝店,聰明又體貼——當然聰明,否則不會把海格這種鑽石王老五級別的男人套得這麼勞。

  可是程嘉南呢?如果側子在這裡,程嘉南又在哪裡?我望著她茫然地想。

  終於逮到與側子單獨相處的機會,她去洗手間,我立刻跳起來跟上去。推開門,她正在補妝,我抓住她的胳膊著急地問:「程嘉南在哪裡?」

  聽到這個名字,她有輕微的緊張,但很快就冷靜下來,她仔細打量著我問:「你是誰?怎麼會知道他?」

  「小寶啊!當時離家出走,硬要跟你們住在一起的那個。」我努力比畫著:「那時我是短頭髮,比現在矮一點。」

  她想了一會兒,眼睛隨著驚訝一點一點睜大,最後尖叫起來:「天呐小寶!你竟然長這麼大了!」

  我不知道她怎麼會這麼高興,再問:「程嘉南呢?你們當初不是一起走的嗎?」

  「是,我們去了北京,不過半年前我就回來了。」側子凝神望向我:「你竟然還記得他,那個人有什麼好的啊。」

  「好不好我自己清楚,快告訴我他在北京哪裡。」

  「你想幹嗎?」她警覺地看著我。

  「去找他。」

  「不可能!」她嚴厲地說:「我不可能讓你去找他的,別傻了你,他不過就是一個小混混,你犯不著付出這麼多。忘了他吧小寶,你還年輕得很,將來大有機會遇到更多有意思的人。」

  我低下頭來,倦意一陣一陣襲上心頭。每一個人都這樣講,每一個自詡聰明成熟的人。這是我喜歡程嘉南而非他們的原因,他們像是一套紙牌,擁有相同的面孔。而程嘉南則是一個例外,他永遠在常規之外,自由而肆意。

  我翻了翻口袋,找不到煙,側子一看我的動作就從手袋裡掏出一包煙遞給我,是一款包裝漂亮的韓國煙,叫ESSE,煙身纖細,味道卻很淡。我用力地吸了一口,好久後才說:「不管怎麼說他都是我喜歡過的人,無論我付出多大的努力都忘不了他,總覺得少了他生活就失去了全部的意義。我談不上瞭解他,也許你們都是對的,但如果他真的那麼不堪,不如讓我去找他,去見識他不堪的一面。夢破裂了我自然會醒來,然而你們不給我這樣的機會,我只能永遠沉在夢裡。」

  這番話我說得誠懇之極,側子聽完後一動不動,忽然歎了口氣:「唉。」

  我知道她在想什麼,她也愛過他,當然明白我的感受。我們之間最大的連接就是愛過相同的人,某種意義上來說,程嘉南是我們共同的內心投射。

  這時她的手機響了,她接起,又掛斷道:「先出去吧,他們等得不耐煩了。」

  我拉住她的袖子懇求她:「告訴我。」

  她又看了我一會兒,從口袋裡掏出紙筆寫下一個位址道:「晚上他都在這裡當班。」

  我急忙地看一眼地址,是一間叫Nirvana的酒吧。

  我又叫住她道:「再幫我一個忙。」

  「什麼?」她回頭。

  「灌醉我爸爸。」

  她愣住。

  我爸的酒量從來都是三杯倒,想灌醉他真是太容易了。側子是聰明的女孩,敬酒的姿態禮貌又自然,我爸沒有絲毫的懷疑,幾杯下去就不清醒了。餐廳裡有一間休息室,海格和側子將他扶進休息室裡,我趁機拿走了他的錢包。他是典型的爆發戶,身上永遠帶著幾千塊現金,我拿出鈔票塞進口袋裡,想了想,又多抓了一張銀行卡。側子小聲地問:「你打算現在就去?」

  「是。」

  「那你爸怎麼辦?」

  「我會留紙條給他。」

  「媽的,不要陷害我,海格說你爸最在乎你這個女兒。」

  「放心,我不會有事的。」

  她向外走,突然又回頭:「對了,就是那個時候你父母離婚的?」

  「那個時候」當然是指我離家出走住在程嘉南家裡的時候,我點點頭,她又看一眼躺在沙發上的父親,有些惋惜地說:「你爸是個好人。」

  「是,但那個時候很窮。」我看向她,她怔了一下,轉身走了。

  我寫下紙條壓在茶几上,然後飛速趕往火車站,買了最早去北京的車。我運氣很好,晚上八點剛好有一班車直達北京,只是沒有坐票了,只剩下站票。等車的時候我又買了一包煙和打火機,列車終於啟動,這是我第一次坐火車,獨自一個人。車內擁擠不堪,北京像是天堂,所有窮途末路的人都選擇去北京,因為機會多。程嘉南當初為什麼去那裡已經不得而知了,但我現在去卻是為了他。站在車廂的連接口,我從口袋裡掏出一支煙點上。這時候我發現我的手在顫抖,是太過激動的緣故。

  在火車上我又看到了那年的月亮,它水汪汪,印出愛人的臉——傳說月亮可以倒映出愛人的樣子,在古時,沒有手機、QQ、MSN,情郎遠走天涯,走累了,抬頭望一眼天上的月亮,便會知道妻子正在織布、逢衣、或者恰好正在思念著自己。

  而我的月亮裡永遠是程嘉南的面孔,你的濃眉,你的大眼。你不羈的嘴唇,你潦草的下巴。

  真好,我們又要見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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