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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六


  門板的力量帶動,喬天師順勢回身。月光下偷襲者的身影無從掩形,藏青色的道袍飛舞,雪白的拂塵絲絲如針,朝喬的身上招呼時金鐵堅硬,被門板阻擋時卻又化成煙塵,令人無處著力,偷襲者黑巾蒙面,目光冷冷的,專心對付他所看中的獵物。

  喬天師心中一震,雙眼圓睜,咬牙怒駡:「臭老道!你不要以為蒙了臉我就不知道你是誰!」

  「我是替天行道者,不是你認為的那個人!」

  「除了那個人,誰能用拂塵使出標準的卜卦九劍!不要隱藏了,掌門師兄!」

  「我說我是替天行道!殺了你這個逆弟!」

  「師兄,不是我說你,只不過拔了你的鬍子,你有必要這樣耿耿於懷嗎?」

  「什麼『只不過』,你知道我這幾年是怎麼過的嗎?我有這樣的遭遇完全拜你所賜!」

  隱藏不下去的武當山掌門天麟子雖然不甘心,但最終收功不再攻擊。喬天師也把花格全被震碎的門板又放在寢室門邊。而這時聽到不尋常聲響的護衛才趕過來,但又讓喬天師呵斥回去。

  「掌門師兄,你怎麼也到皇宮來了?」見到故人說不高興是假的,喬天師朝天麟子蹭去,反倒是天麟子後退幾步,不讓她近身。

  「你以為我想來啊,要不是掌門之位差點不保……」

  「難道是武當山的弟子想奪位?終於有人忍受不了你的暴政而奮起反抗了嗎?」

  對喬天師興奮的猜測天麟子只是陰陰地冷笑兩聲道:「別管我了,你真的成了明王的妻子了啊,蟬靈子傳我飛書,我還不相信,害得我昨天在中秋宴上看到是你射箭時差點嚇坐到地上。」

  「因為我也到了成婚年齡的緣故啊。」突然想到了什麼,喬天師瞅了瞅天麟子,這個身材修長的道士在朦朧的月光下看來也頗有點仙骨道風,如果除去他臉上那礙眼的黑布的話,「掌門師兄,我記得你一直比我聰明的。」

  「那當然,要不為什麼是我當掌門而不是你!」

  「……那個不是因為你比我大了十九歲的緣故嗎?」

  「踢!我才比你大十八歲!還有,你問這種事做什麼?」

  兩人又一來二往地暴踢彼此幾腳,喬天師才說道:「我有件事不明白想請教一下你。」

  「什麼事?」

  「就是……我說掌門師兄,你把黑布拿掉好不好?看著很彆扭!」

  猶豫了一下,天麟子把黑布揭開。

  喬天師對自己變成夜行妖時的行為記得不太清楚,她還是聽些徒子徒孫說了才知道是她拔光了掌門師兄的鬍子。今天仔細看來,掌門師兄的鬍子果真沒有以前又黑又亮的光澤,而且總覺得很奇怪。

  兩人就近坐在欄杆上,喬天師搔了搔額頭,話到嘴邊又不知道要怎麼敘述。

  「嗯,掌門師兄……你遇到過這種情況沒有?」

  「喂,你有話快說,我時間寶貴啊。」天麟子雙手抱胸,腿一抖一抖地說道。現在這個樣子與其說他是一派尊貴的掌門,還不如說他是混混來得讓人信服。

  到目前為止,只有喬天師和經常受到他荼毒的師兄弟知道他是人前人後絕對不一樣的兩面派,當然,目前沒有人敢說出去的情況下,這件事還是武當山的最高機密。

  掌門師兄不耐煩了,那要快點結束話題才行。「就是你遇到過這種情況沒有——好像有人無時無刻地都盯著你看……」

  「經常。」

  「啊?」

  「我說你繼續啊!」

  「哦,就是趙縉啦,我總是覺得他每次都在看我,但是我回過頭看他時,他卻裝著沒有看我的樣子,很令人火大。」

  「明王……你怎麼會嫁給他?他的風評很差!」即使在京都,他也聽到過明王不好的傳聞,甚至還有人彈劾他,但是被皇上壓下了。

  「我知道他不是好人,不過嫁給他以後,才知道他除了笨以外,並沒有別人說的那麼壞。」喬天師把被風吹亂的發塞到耳後,「不過很奇怪耶,我嫁給他時就聽到有些官員用他的名義奪取別人的財產,說是為他找尋稀奇的寶貝,其實大部分財富落到搜刮者的手中,當時覺得他應該與那些貪官同罪。但現在再聽到這種事,卻覺得錯的都是別人,反而是趙縉為別人背了許多黑鍋。我是不是變得沒有公平心了呢?」

  「……還有什麼?」

  「因為趙縉脾氣很暴躁,說不了兩句話,拳頭就上去,大家對他的感覺都不會好。我開始也是,但現在反而覺得他很可愛哦。」

  「可、可、可愛?」額角出現細密的汗珠,他怎麼看不出來那個眼角充滿戾氣的人哪裡可愛了。

  「對啊,他哭泣的時候,生氣的時候,無可奈何的時候,怕打雷的時候……就像一碰就會按你的思緒走的娃娃,非常可愛呢。」

  「……」他更沒有見過比這個更精貴、更危險的娃娃了。

  「真奇怪,我開始根本就沒有注意到他的。」喬天師晃悠著雙腿看著星空,「無論他說什麼話、做什麼事我轉眼就會忘掉,開始半個月我根本記不住他長什麼樣子。那是和我完全無關的一個人,雖然我們成婚了,改變的也不過是別人對我的稱呼而已。」

  什麼時候注意到他的呢?

  是他即使氣到哭泣也克制住沒有對她動手的時候?

  還是目瞪口呆的樣子很好笑的時候?

  還是充滿怒氣地高叫著她的名字的時候?

  還是目光注視到她卻又快速逃開的時候呢?

  「為什麼呢?我們明明是兩個單獨的個體,我卻越來越在意他。以前我是很隨便地便暴打他,現在卻下不了手。以前我到時候就睡覺了,最近卻必須等到他來到面前發一頓火我才會安睡。心裡總是很焦躁,但是見到他後,又覺得焦躁得太沒有道理。我為什麼變的這麼奇怪呢?現在我連早課的時間都會分心了,掌門師兄,」喬天師轉過頭,漆黑如星的眼睛望著天麟子,皆是滿滿的困惑,「這究竟因為什麼呢?」

  「……」額角的汗終於跌落,天麟子的臉色蒼白,用比見到怪獸跳舞還震驚的表情說道:「這個嘛,為什麼會問我這個清修的道長呢……我很給你頭疼耶……」

  「就是不懂才問你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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