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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莫飛紗不退反進,靠近莫如幽鞭影之中,鞭子掃過莫飛紗頭頂,斬斷束髮布帛,如絲黑髮如瀑布般流瀉一身,蕩出迷離光影。長鞭一纏,扯住莫飛紗手掌,莫飛紗一抬寬袖,如箭矢般飛縱出的小青蛇抬起下頦便緊咬住莫如幽持鞭的手背,咬過後,小青蛇又鬆口翻滾落地,滑行進灌木叢中。經脈急痛,這小青蛇竟是毒蟲!無法狠下心扯斷莫飛紗手臂,莫如幽只得棄鞭,手往下按,又飄然退回到輪椅之上。

  移動之物皆是敵人。莫飛紗躍起在樹叢間飛馳追擊著莫如幽。黑如夜色的長髮向後飄揚,懷中花非花金色華美的衣裙層層疊疊遇風翻飛,配以寬大的衣袍仿若金碧華彩的鳥翅,赤紅的眼,傲然的表情,華麗的姿態,猶如百鳥之王,翱翔之鳳。莫如幽一咬牙,手按向扶手內側,「哢哢」一陣輕響,數十隻暗器飛出,擊向莫飛紗懷中的花非花,莫飛紗一揚寬袖擋住暗器,但氣也滯了一滯地墜下地來。略一換氣,莫飛紗又要殺向莫如幽,卻聽身後一陣拳風呼呼而來,他旋身舉掌拍下,掠起一道紅影。

  「啞奴快退!」莫如幽驚悸地大叫起來,同時縱躍起身,伸出兩掌向莫飛紗背後拍去。

  啞奴並未身退地以左拳硬接一著,而莫如幽兩拳也結結實實地打在莫飛紗後背上。強大地氣旋將莫飛紗震飛,衝撞到院牆上,額角狠狠地磕在石牆上,昏沉的頭腦因巨大的撞擊而恢復了些許清明。「阿,阿姐。」懷中的人身體還是溫溫暖暖的,剛才那兩掌沒有傷了她真好。似乎有淒迷的叫聲由遠處傳來,而他已無力回應,頭一歪地昏死過去。

  「小莫,小莫。」

  血沿著莫飛紗的額角、眼角、臉頰直滴在衣服上,潤出一朵朵血豔的花。花非花咬牙瞪向莫如幽,厲聲道:「你竟敢傷了他。」她掙扎著站起身,頭上帽子早已不知去向,高挽住的發有半數散下,金黃色的華服上有著她和小莫的血,身體一動便刺痛不已,別再說提氣運功了。背後的鞭傷已感覺不到疼痛,毒已滲到體內,卻因她先前中了「三重香」毒的關係,幾種毒奇妙地中和起來,所以她還沒有倒下,但也不過是強弩之末。而即使在絕對劣勢還保持著信心氣勢,這便是王者之尊。

  莫如幽手掌抵在啞奴後頸,略一使勁,啞奴張開嘴,他連忙倒了幾顆赤紅的藥丸讓她吞下,啞奴灰白色的臉漸漸起色,急促混濁的呼吸也變得緩慢有序,但她的左臂卻已被莫飛紗的「赤焰掌」燒蝕得近乎廢去。

  「全是你的錯!」控制莫飛紗,又令他最忠心的啞奴受重傷的罪魁禍首就是眼前這個女人!同樣瞪向花非花,莫如幽手放在口中,突地吹出嘹亮悠長的聲音,猶如鳳鳴,聲音停歇之後,隨風來的是無聲無息出現在青城派院牆四方,如魅影般全身都裹著黑紗的十個人。

  「布天十臣,不死不歸。己卯、庚辰、辛巳、壬午、癸末、甲申、乙酉、丙戌、丁亥、戊子。殺武尊,滅青……」

  「真是沒有氣勢的名字。害得人家期待了好久。」

  「別人的名字怎麼又惹起你不滿意了?」

  「這些黑衣人不是壞人嗎?壞人應該有壞人的氣勢才可以啊。比如布天十鬼,布天十魔,布天十魅什麼的。結果是布天十臣!還有,誰會用天干地支取名字啊?琉璃,你不覺得用顏色起名字好聽又好記嗎?像白魔黑魔赤鬼灰鬼紫魅橙魅的又炫又酷呢。」

  「你除了知道顏色還知道什麼!」

  「花名字,薔薇牡丹水仙百合,但這是形容我們美貌的名詞,才不適合他們哩。」

  「喬,別再說這麼丟臉的話了,真不想說和你認識。」

  「誰叫你纏著我的。」

  「是誰纏著誰啊!」

  原本箭在弦上的緊張氣氛全因突如其來的話語而變了模樣。而對方說一句也就罷了,卻又嘰嘰喳喳地說了好多句。

  和布天十臣同樣悄無聲息出現在青城派牆頭的是兩個人。先開口打斷莫如幽下令的是身材矮小,蹲在牆頭,身上寬大的道袍後擺拖到牆外的女孩。她的臉圓圓的,眼睛大大的,黑髮梳成雙結鬟樣式。頭大身小,可愛得仿若喜慶過年時,貼在門口的吉彩娃娃,連聲音也是清清脆脆略帶有稚氣的。

  而站在她身邊的是一位身穿白衣——應該算是白衣,如果不在意那些不知從哪裡蹭上的黑的灰的污漬的話——身材高挑的少女,因為聽聲音感覺年齡不大。長長的發高高梳成馬尾式,用玉環扣制,發長垂至腰部,劉海也長長地掩住眉眼,看不清面容。背後背著的長長的布包在胸口打個結。她的聲音清清冷冷的,似乎沒什麼感情起伏。長髮雪衣,飄逸得仿若名家筆下的潑墨水彩,遺世獨立,虛幻若仙——單獨看是這樣沒錯,但是和吉彩娃娃鑲嵌在一個畫面裡,卻怎麼看怎麼奇怪。

  兩人都著男裝,但說是麗人的話未免也太牽強,不過現在並不是在意兩人外貌的時候。

  莫如幽已抱著啞奴坐回輪椅上,他看向牆頭上的那兩個人,並未感受到惡意和殺意散發的暗色氣息。「兩位如果是誤闖此地,請速離去,這裡並不是小孩子來的地方。」青城院牆方圓二百米早已布上奇毒,並且插上布天飛鳳的標識。普通人進出無事,但武林人一踏入便會功力暫失,昏沉麻痹。只要是有些見識的早就遠遠避開了,誰還會像她們這樣躍到別人辦事的牆頭大放厥詞。看來毒對她們並無影響,而且根本不把布天門放在眼中。

  果然吉彩娃娃先回話:「我們不是誤闖,是專程來此參加青城派的喜宴啦,禮物因為太重了,所以就放在門口呢。為什麼你們要安排在大中午的,找人麻煩啊?我為了這一餐從昨天中午起就沒吃飯了。」

  「是沒錢吃飯了。」潑墨水彩接口。

  「因為所有錢都買禮物了啊。在這個時節很難買到的東西,所以要價也很昂貴,幸虧琉璃會砍價哦。」  「嗯。但青城人好小氣,買了那麼多東西也不把車子送給我們,害我們扛到這裡來,所以才會來晚。」  「不晚不晚。重要的人總在緊要關頭出現,看到今天這種情況,我不由得再一次確定,我們絕對是註定成為英雄的人!」

  「你們是誰?」再不接口的話,這兩個人絕對能一問一答的聊到天黑,莫如幽沉聲問道,他怎麼想不起江湖上有這麼怪異的兩個人。

  「我是喬,她是琉璃啊。」見莫如幽還是不解,吉彩娃娃反倒大驚小怪了起來,「怎麼會啊,你竟沒聽說過我們?像我們這麼優雅大方美麗無邪清純可愛俊俏秀美的人物,應該令人一見驚歎,二見傾心,多次見就應把我們寫成敘事詩記載才對,怎麼竟還有人不認識我們?!」

  「……」

  「你看,琉璃也默認了。」

  全是一堆廢話。

  莫如幽不覺動氣,而吉彩娃娃卻又驚叫起來:「琉璃,你看那個美麗哥哥翹起蓮花指是不是指示布天十魔對付我們啊?」

  「笨喬,是布天十君。而且他們每一個看來都不好對付的樣子,若十個齊上的話,我也會吃不消的。」  「那擒賊先擒王好了。」

  吉彩娃娃突然起身,從腰後抽起一筒形布包向上一抖,裡面的物品飛上青天,吉彩娃娃隨後躍起,就在空中接住,「哢哢哢」地一銜接,一柄柄長約七尺,柄頭呈月牙狀的巨型鐮刀出現在眾人面前。

  不知是誰驚呼一聲道:「是神器閻牙!她是天涯無歸,傳奇古今的金尊喬天師!」

  而似印證這句話一樣,吉彩娃娃一掄手中兵器,寒湛湛的刀刃在陽光下泛起五彩幻色。「閻牙華麗大背後斬!」嬌喝一聲,兵器在空中滑了個半弧由上而下朝莫如幽劈去,拖曳起一道金色的麗光。

  真受不了喬每次都這樣愛現。琉璃解開背後布包,單手托起一把通體雪白的古琴,在兩名黑衣人攻上來之際,右手五指撥琴,氣由弦發,彈向敵人。

  「絕世雪衣,琴心劍膽柳霓雪!」

  「……青城派今年究竟在走什麼運勢啊?」楊景臣猶如做夢地喃喃道。為什麼武尊花非花,毒尊莫飛紗,金尊喬天師,琴尊柳霓雪四大尊者全都齊齊聚在他的小廟中,而且全都是因為一些稀奇古怪的理由才來,讓人根本無法真心歡喜起來啊。

  布天十臣一出現,先前的黑衣人全都停下攻擊,只是把青城群雄圍起來,防止他們逃走,而群雄忙乘著這個空當,休息的休息,療傷的療傷,看戲的看戲。

  莫如幽抱著啞奴飄然躍開,而他的輪椅及身後幾張八仙桌卻沒那麼幸運了,全都遇氣爆裂開。地上的落葉如遇疾風般向兩側飛開後又向上旋起,一時間落葉紛飛掩住隨後而至的黃色身影,而莫如幽斜長的眼一冷,手指夾著薄若葉片的迴旋刀朝落葉中的人揚去,「叮叮叮叮」迴旋刀在喬周圍飛旋著,猶如弦月變幻,閻牙與之相觸,一時間竟打不下來它。

  又有兩名黑衣人逼近琉璃,把她碎雪名琴往上一揚,寬袖一擺,一陣奇香飄散,黑衣人疑是奇毒而不敢妄近,一晃眼,黑衣人便覺有東西破風飛施而來,扭身閃避後,才看到剛才站立的地方竟插著數枝薔薇。花朵遇風輕擺,花瓣在又一陣風來襲之時全部脫離花萼,飄飄然飛起。弱不禁風地站在牆頭之上的少女白衣雪琴,映著紅豔豔的薔薇花雨,素骨凝冰更勝月桂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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