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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茅亭的樑柱只是用原木稍事加工,亭頂覆蓋茅草,雨水沿著亭沿流淌而下,形成如珠雨幕,雨珠敲擊在石板上,濺起如花飛霧。在雨幕之中有兩個人,一坐一站,似在等雨停歇。

  南宮靜益咧開嘴角,把傘收掉後急沖進茅亭,他撣了撣衣服,甩了甩頭上沾著的水珠,笑著攀談道:「真沒想到雨這麼大對不對?最怕的就是不知什麼時候停呢,若是下一天,我們莫非要在這裡待上一天不成?」

  「是呢,但天地如此清雅雋秀,在這待上一天也沒什麼不妥。」

  似曾相識的輕柔語調,令南宮靜益猛地抬起頭來,黑柔的髮絲上的水滴如玉珠飛濺,長長的劉海又絲絲綹綹地貼回在臉上,黑髮下的劍眉大眼顯出成熟又稚氣的男子氣息。

  「是你?」

  微濕的引人注目的銀髮已解開來,如瀑布般灑在身後,漾出奇幻的水紋。在初遇時沒見到的臉此時完完全全地展現在他眼前,斜飛的眉,向上挑的狹長的鳳眼,瞳孔似乎並不是純然的深黑,開合之間會閃過寶石般的幻色。挺直的鼻,紅豔的唇,蒼白的肌膚,映配在一起竟美得讓人心口一震。

  他穿的並不是人們常穿的長袖大袍,而是高領斜襟窄袖藍衫,外衫是粗布樣式,藍色大概也是自家染的,極為鮮亮。高領和袖口都繡有飛鳥花卉,精美富貴。他肩披白色狐裘,而腰之下是用棉毯蓋著,坐在石桌旁。

  心中又升起淡淡的惋惜,這麼精美絕倫的人,怎麼會受到上天如此的對待?

  「你認得我?」

  理所當然的似認出好友般的驚喜語氣,令莫如幽挑了挑眉,疑惑地看向南宮靜益。

  「啊。你不認得……」突憶起兩人初遇時,自己也只見到他的背影,他不認得自己也是應該的,當下極為尷尬地道,「那個,在前日青城城內街角,有幾個惡霸欺負一個老伯,你上去解的圍……」

  「噢。」莫如幽恍然大悟地道,「你就是後來拿寶扇送給惡霸的人。」

  「呵呵呵。」南宮靜益沒想到一提他便記得,立刻高興地傻笑道,「那扇子是我弟弟朋友的,反正我是不會心疼的。」

  「你也很有趣呢。」莫如幽舉手泡茶,熱氣遇冷凝霧,掩去他眼中妖幻之色,「別呆站在那裡啊,這般幽深雨景,正適合品茗呢。」

  南宮靜益這才發現殘破的石桌上放置了一塊輕薄草墊,墊子上放置了一套精美紫砂茶具,在他左手邊放置的是一盞玲瓏小香爐,黃銅鑄制,獅象為底,精巧可愛。香爐頂部煙氣縈繞盤升,縷縷不絕,雅香彌漫。

  再看莫如幽神態悠閒,一點也無等雨停之人的心慮焦急,怎麼都覺得他像有備而來。

  看出南宮靜益眼底迷惑,莫如幽露齒淡笑道:「我性喜幽靜。今早見天色急變,便認為山上必定清靜,於是帶了一些瑣碎東西前來觀景。」

  雨下這麼大,路又難走,能見度又低有什麼景好觀的,突憶起莫如幽的腿,南宮靜益了悟地「啊」了一聲,他必定是討厭看到人們好奇或譏笑的眼才在下雨時獨自上山吧。但是他的腿……又是如何能上得山來呢?

  「是啞奴抱我上來的。」南宮靜益竟對初識之人卸下心防,情緒心思全寫在臉上,讓莫如幽看了個明明白白。

  南宮靜益當下大窘,心道我這樣又與好奇的尋常人又有何區別,同時心中又因莫如幽不避諱不悲苦反可找到自得之樂的閒雅態度而大增好感。

  而莫如幽見南宮靜益面容俊雅,言談樸實,偶有些孩子氣,竟難得地沒感到討厭。

  沉默漸漸降臨。但南宮靜益竟奇怪地不感到冷清。他一直是愛熱鬧之人,此時竟欣喜這種寧靜。閉上眼,亭外的雨似把一切都隔絕,他們所處的地方就像世界的中心,仿佛無限大的空間,卻更顯距離的貼近。清茶的熱氣混合著檀香淡淡地縈繞全身。同樣的山,同樣的雨,因多個人,竟會感覺如此不同。

  「這也是寶貝嗎?」

  隨著莫如幽的視線,南宮靜益看向斜插在自己腰間的竹簫。「不是啊。」他笑笑地抽出竹簫說道。他的經濟來源並不依靠家族,每一分一厘皆為自己辛苦所掙,可沒多餘錢財做些華而不實的事情。「這簫是我十多歲時自己做的第一件屬於自己的東西,對我來說很是珍貴,但在別人看來卻不值一提。」細細地撫摸著竹簫上的刀傷劍痕,這簫跟了他近十年,最近竟只用它殺敵,而忘了它最初的功用是讓人平和心靈,清雅趣味。

  舉簫在唇邊試了試音,南宮靜益朝莫如幽揚唇輕笑:「獻醜了哦。」

  「洗耳恭聽呢。」

  古典淳雅的樂音響起,仿若萬頃煙波,山高水遠,簫音古樸悠長,高低宛轉,入形入味。只是一小段,便令莫如幽動容。

  簫音一轉,略帶蒼茫悲涼,莫如幽不覺和歌而唱。

  碧雲天,黃葉地,秋色連波,波上寒煙翠,山映斜陽天接水,芳草無情,更在斜陽外。黯鄉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好夢留人睡,明月樓高休獨倚,酒入愁腸,化作相思淚。

  莫如幽聲音冰冷清澈,乾淨純正,一曲《蘇幕遮》唱來,雖悲不哀,雖憂不苦。飛雨如絲,簫歌韻合。世道雖不清明,小人更為得志,因此得一知己更是難得。

  南宮靜益放下竹簫,和莫如幽相視一笑,暗香浮動,眼神流轉,更勝千言萬語。

  第五章 我好想染指你

  八月二十六。吉門東南、貴神正東、財神正南、喜神正南。宜會友、入學、祭祀、祈福,忌求醫、嫁娶、開渠、移徙。

  五行水。星宿心。星建開。九星六白。

  天色未明,一隻金黃褐色的玉帶海雕遠遠飛來,在青城城內某一尋常民戶的院內盤旋而下,引頸長鳴。不一會,院子右側主人房,貼著窗紙的格子窗「吱呀」一聲打開,伸出一隻白皙纖弱的手臂。

  玉帶海雕翅膀拍擊著落下,鷹爪攀在衣袖上,在手臂上抓出淡淡的白痕。收起長約兩米的雙翅,玉帶海雕向主人親密地偎去。

  手臂縮回屋內,窗子又「吱呀」一聲關上。另一隻手取下玉帶海雕淡黃腳趾上綁的小竹筒,手臂一振,玉帶海雕躍起,停歇在主人肩上。

  取出竹筒裡的白色紙條,從懷中掏出一支香,在牆上一蹭,一團青綠的火升起,但隨即而熄。香頭點著,冒出黃色的煙,把紙條放在上面,熏黃的紙上出現一行小字。

  「毒隱花顯,青城獅宴。」

  掐滅香頭,手微一抖,熏黃的紙便散成粉末飄散在空中,玉帶海雕呈矛紋狀羽飾的頭部微微右傾,仿似受不了空中的味道。

  花非花竟然又出現了,而且還和他待在一個城市,要赴同一場宴會。竟會在飛紗手下存活,不愧是四大尊者之首。而花非花活著的話,就代表飛紗……不,飛紗應該還未死。若死了的話,花非花不會不提及。飛紗雖厭惡世事,但他的名氣卻極具凝聚力,若他死的話,江湖勢力必遭重新洗牌,必定使那些所謂白道正派樂觀其成。

  這麼說,飛紗是被囚禁或遭遇到無法傳達資訊的情況。若在武尊手中,而武尊不殺他的話……是想和他談條件嗎?是意識到她將要做的事情沒有飛紗便易功敗垂成?

  「司馬,你知道你要對付的是什麼人嗎?」懷柔不成便想把她除掉。「不過,不是那樣的話,你也不會來找我的吧,這樣的話,我還需感謝她呢。」

  「廷朝司馬,在野飛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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