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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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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康怎麼了?」喬峰茫然地看著康敏扭頭跑掉了,在花圃邊沒入了黑暗裡。 「不懂啊?」平時一向對喬峰和顏悅色的師姐忽然瞪了他一眼,「繼續裝傻去吧你。」 那天喬峰醉得很厲害,腦袋痛得好像要裂成兩半。所以回到宿舍,他一米九的身板好像散架一樣倒在了床上,連腿都是虛竹幫他扛到床上去的。閉上眼睛的時候,喬峰似乎看見了窗外的明月,然後他就在夢裡看見了明月。那輪大大的,黃得像一張蛋餅的大月亮,晃晃悠悠地懸掛在自己頭頂。 喬峰夢見自己站在夜空下看月亮,月亮離他很遠很遠。 一夢驚醒的時候,虛竹正坐在他旁邊喝黑米粥,黑米粥的香味和虛竹晾的襪子味道混合在一起,喬峰覺得有點像藝園食堂的免費湯。 「靠,奢侈,」喬峰嘟噥了一聲,「學一的黑米粥啊?」 「農園的。」 「農園的?」喬峰隱隱約約覺得有點不對。 他抬頭看見窗戶外面的太陽,才發現了問題的所在。那種懶洋洋的陽光根本不是早晨,而且早晨農園不賣黑米粥。 那麼,是傍晚? 「現在幾點?」喬峰急忙踢開虛竹往外面探頭去看鐘。 五點四十,天已黃昏。 虛竹看見喬峰三下五除二地套上衣服,一陣風沖出了宿舍,閃避障礙和垃圾的姿勢好像場上過人上籃那麼帥。 「不至於吧,趕晚飯有那麼誇張麼?」虛竹啃著饅頭,「老生今天都離校了,食堂裡根本沒什麼人排隊……」 喬峰很順利地走進了女生樓,根本沒有人攔他。因為空空如也的女生樓,即使樓長老大媽也不怕他欲行偷窺和非禮,那時候樓長可能是這容納千余女生的宿舍樓中惟一的雌性——連女生以前養來當寵物的母兔子都不見了。 喬峰很安靜地走進女生樓靜悄悄地走廊裡,左轉上樓,推開了樓梯旁邊虛掩的宿舍門。 床鋪清空了,廢紙掃掉了,剛剛打掃乾淨的宿舍卻好像被一層看不見的灰塵罩著。凳子不見了,被子也卷走了,空蕩蕩的床上只剩下粗劣的床板,或許一角的報紙還沒有撕乾淨。惟一帶了點人氣的是忘記拆下的晾衣服繩子,在視窗吹進來的風中晃晃悠悠。 一如喬峰夢中看見的月亮。 喬峰愣了一下,伸手去口袋裡摸香煙。好在還有最後一根,他有些彆扭地點上了火,轉身默默地走出了宿舍。 「女生樓不許抽煙,」樓長幽靈一樣出現在喬峰背後。 「靠,」喬峰皺了皺眉頭,「男生樓也不准,回去問問你家老頭。」 樓長呆住了,她根本不理解喬峰的邏輯。女生樓樓長的丈夫完全沒必要是男生樓的樓長,不過喬峰一廂情願地覺得男生樓的樓長和她很般配而已。 「女生都沒有,也不是什麼女生樓了,」喬峰揮了揮手,獨自走出樓門,靠在空蕩蕩的自行車棚旁邊,慢慢地抽完了最後一枝煙。 據虛竹說,喬峰後來是給康敏去的那間公司打過電話的。可是康敏先是去培訓,然後是去搞什麼野外跋涉訓練,再就是直接給派到海南去了。 大約是三五個月以後,一個要去西域留學的老生回學校辦成績,湊過來到喬峰他們宿舍瞎侃,說著說著說到康敏。老生說康敏結婚了你們知不知道。虛竹說誰那麼大膽子敢娶我們小康姐。老生說廢話,世界上吃豹子膽的人多了,以前你們打球的小馬記得吧? 虛竹愣了一下:「馬大元?」 老生悠悠地吐了個煙圈:「人那叫有恒心,本來可以留在汴梁的,人不是為了追小康硬和她去一個公司了麼?早就一起給派海南去了。」 「我靠,」虛竹說:「馬哥管得住康姐麼?」 「女生嘛,」老生離校幾個月,分明是開了眼界長了閱歷,此時瀟灑地揮揮拿煙的手,「總是要嫁人的,小康可聰明,馬大元對她好,她當然嫁馬大元。女生老得快,以前追她那些男生靠不上,還是要找個靠得住的人,誰有時間跟那兒瞎耗啊?能年輕幾年啊?」 這時候虛竹看見喬峰拾起飯盆往外面去了,急忙說:「嗨,喬峰……」 虛竹本來想叫喬峰幫他占座自習的,卻聽見喬峰一句沒頭沒腦的話。 喬峰說:「馬大元以前也就能拿拿籃板……」 那天夜裡,所有自習室都熄燈後,三教外面靜悄悄地籃球場上喬峰在打球。 沒了三教的燈,只有報欄旁邊的一點燈光照著籃球場。再,就是頭頂的星光。誰也不在那麼黑的夜裡打球了,喬峰打。 路過的兄弟說:「喲,這哥們猛啊,一個人打全場!」 喬峰一個人打全場,豹子一樣帶球上三步籃,然後搶過落下的籃球再運向另一個半場,如風來去。一個又一個來回。 上籃,上籃,再上籃。 喬峰一個人靜靜地站在籃球架下,球滾著籃框落下,砸在地上砰砰地響。 無人喝采。 喬峰吸著那杯蘋果芬達走出了圖書館,很酷地抬頭看著星空,把手裡的紙杯捏成一個紙團遠遠地投進垃圾箱裡。 旁邊的學生都繞道走,覺得那時候的喬峰很有點黑社會老大出去砍人前的風範。那時候體育中心老是放港片,老大們出去玩命前都是風蕭蕭兮易水寒,大頁的印刷白紙吹得窗前滿地起落。這時候喬峰如果抽出一把烏茲把周圍的人都擺平了,他就完美地詮釋了這個場景。 不過這裡只是汴大,所以喬峰也只是嘴角線條拉扯開來,輕聲而經典地說:「我靠!」 結果這一幕滑稽的轉變為《大話西遊》,曾經有人說:「他好像一條狗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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