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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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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忘不掉那日的宗晨,周身散發著讓我心忌的寒氣,臉色沉的好似結了一層冰,他的眼神穿過我,目光陌生而冰冷,然後急匆匆的抱著衣著淩亂一直小聲抽泣著的張筱,再也顧不得看我一眼。 躺在病床上的張筱,白紙似的臉上毫無血色,卻癲狂的沖著我喊——就算我死了,你們也不可能在一起,你和他兩人欠我的,就用你們的這一輩子還——宗晨不會相信你的,不會相信你這個賤人! 那段日子,每天的每天,心裡空了一個洞似的,被冷風吹的呼呼作響。在張筱躺在病床時,我同樣面對著每天冰冷的白色床單。 可既然那個時候的你,根本就沒有給過我解釋的機會,那如今又要來聽什麼解釋?換任何一個人,我都無所謂,可為什麼是你,這麼多年來,你到底是放不下,你到底是不信我。 「我逼死了她?你到現在還說我逼死了她?」 我的情緒太過激烈,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忽然變得這麼有攻擊性,過去那些年的往事壓倒一切,令我筋疲力盡,口不擇言,也讓我完全忘記了必須牢牢記住的一點——控制情緒。一陣突如其來,鑽心似的痛楚將我湮沒,胸口仿佛利刃穿透。 我看見宗晨一貫波瀾不驚的冷漠眼神開始慌亂不安,他朝我伸出手,叫著我的名字——我能聽到他的聲音,清晰而強烈的——帶著深深的擔憂與不安,可呼吸已經越來越困難,心臟劇烈跳動所帶來的撕裂聲讓人窒息,尖銳的聲音四面八方湧來。 他的身影終於變得模糊,化成厚重而濃稠的黑暗——原來是這樣的感覺。什麼都消失了——人們總說,臨近死亡的那一刻,會迴光返照,想起最美好的那段時光,而現在,在這一段連綿的黑暗間,佔據思緒的,卻是那段兵荒馬亂的過去,不再是斷續的片斷,而是一段完整的,泛著冷銳光芒的青春歲月,瘋狂而鋒利,在我的腦袋裡橫衝直撞。 我記起宗晨離開後的那七年,開始天天的度日如年,我想,他終有天會明白,會相信我,會回來。 我甚至還在床頭貼了世界地圖,劃上顯眼紅圈的是倫敦——從杭州到倫敦,一個,兩個,不過幾根手指的距離,怎麼就那麼遠呢?我會守著電視看英國的天氣預報,甚至聽到大不列顛,英國,倫敦的字眼也會心裡一跳,報導出了什麼飛機失事,大面積火災,持槍殺人,留學生死亡事件——甚至杞人憂天的擔心。 你看,我將那份羞恥的情感,一直保留至今,就算知道他並不會前來救贖。 耳邊有人一直在說話,有時候很模糊,有時候又很清晰。 他說——簡淺,我們曾有過一次機會,可你不懂珍惜,我努力過了,可是你先放棄的,你總是這樣,對任何事都那麼的不認真不珍惜。 那樣無望到極致的語氣,似乎痛到整顆心都裂開,我張了張嘴,想罵他撒謊,我沒有不認真,沒有不珍惜,可什麼都說不出來,啞巴了似的。那種切膚之痛如此真實,卻又恍恍惚惚,迷上了水霧似的。 他又說:「簡淺,我從來都相信你。所以別再沉溺過去,好好的,重新開始生活。」 一切歸於沉寂,終於安靜了。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似乎很長,又似乎不過短短一夜。 【2】 我費力睜開眼,用力撐開眼皮,看清了眼前人,遂輕聲叫道:「衛衡?」 衛衡的的表情很柔和,帶著些許的笑意,溫和看著我。 我默不作聲的望著他,表情嚴峻,心裡莫名悲涼,很久,才問:「嚴重嗎?」 他也一下子靜默下來,沒有了剛才的調笑,正經的不得了,微微歎了口氣,似乎在斟酌要怎麼開口,望了一眼我,又低下頭去。 恐懼感直直襲來,像站在高處墜下,沒有踏實的落腳點,很慌。 我說:「說吧,我想知道真實情況。」 衛衡將臉別開,讓我看不清楚他的表情,肩膀卻一顫一顫,他低低的開口,淒涼而悲傷:「真實的情況是,你昏倒了,因為……發燒四十度,身體無法承受——」 我憤怒的吼他:「你不是外科醫生嗎?夠閑的——」天知道,在我看見衛衡的那刻心裡有多害怕。 衛衡忍住笑:「逗你好玩啊。」 我沒力氣理他:「我爸不知道吧——別告訴他。」 「嗯——你也別擔心,只是體虛加情緒過激,以後自己注意控制情緒,知道嗎?」 「哦」我這才放下心來,要是被老爸知道了,還不知怎麼說呢。 頓了頓,還是問道:「宗晨呢?」 「他守了你一夜,早上匆匆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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