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擱淺(61)_學達書庫

六十一

　　電影院裡人很少，空間漆黑而隱密，我們牽著的手一直沒有放開。

　　加菲貓一出場就贏得我的喜歡。它說，噓，不要告訴他們我又做了好事，這會影響我的形象。我對宗晨說，「我是加菲，你是那只笨狗。」

　　他笑，清亮的眸子像是天上的星星，然後他俯身，溫柔的吻著我的嘴角，我手裡的爆米花一下全掉到地上。

　　原來，這就是幸福的味道。

　　散場後，我們原路返回，說了許多話。

　　他說，「我會再來找你，要好好學習。」

　　「恩。」

　　「還有，別再去學校找我了。」

　　「恩。」

　　「也別有事沒事去我家樓下瞎逛了。」

　　「恩。」

　　「照顧好自己。最遲下個月，我的事情就能解決了。」

　　「恩。」有了他的那些話，我安心許多。他是宗晨，聰明能幹，沒有什麼事情是解決不了的。我們揮手告別。回到家裡，我美美的想，這應該算是真正意義上的約會了吧。

　　可我沒想到的是，這也是我們最後一次約會。

　　五月末，天氣驟然變熱，可以穿短袖與裙子。

　　宗晨給我寄了封信，我歡天喜地的打開，果然是他的筆跡，裡面只有短短的幾行字：簡淺，週末晚上見個面。記得上次跳舞的那個酒吧嗎，在酒吧對面的巷口等我，不見不散。

　　我精心打扮，白色上衣，墨綠裙，頭髮洗的香噴噴，站在鏡子前，左轉一圈，右轉一圈。

　　南方總有許多幽深狹長的小巷，隱匿在繁華都市里，悄然無聲。酒吧對面的小巷就是如此，很不起眼，不起眼到附近的店門換個招牌，沒准你就找不到了。

　　我站在巷子口，眼巴巴的四下張望。這一帶的路燈壞了，狹長的小巷越發顯得幽深黑暗，我有些後悔早到了。

　　果然，有群不速之客走了過來，是幾個衣著誇張的小青年。

　　「嘿，小美女，一個人？和哥哥玩玩怎麼樣啊？」為首的一個朝我吹了吹口哨。

　　「不用了，我等人。」我不著痕跡的往亮處退。

　　「等情哥哥，不如等我們嘍。」說完幾人互相擠眉弄眼，哈哈笑起來。他們挪了挪腳步。有意識的將我往巷子深處逼。

　　「把臉湊過來，讓哥哥們瞧瞧——喲，瞧著真面熟，這不是跟在阿力屁股後頭的那小丫頭嘛，」其中一個湊近，將煙噴到我臉色，忽地冷冷一笑，「怎麼，不跟著你的力哥哥了？」

　　我心底一寒，認出這幾個人，是阿力的死對頭，只是這裡通常是阿力的地盤，他們今天怎麼也會過來？我心裡暗自盤算，只要朝東跑出幾米，再過馬路便是那個酒吧，可他們幾人早將出口堵住，就憑我的氣力，是不可能突圍的。

　　我腦子轉的飛快，想著如何脫身，一邊裝出害怕的模樣，怯生生開口：「阿力是誰，我不認識，我只是在這裡等人。」

　　「不認識？我可認識你。」其中一人朝我齒牙咧嘴,「看見沒有？我的牙齒，就是被那個狗雜種打沒的！」

　　「那你找他算帳去啊。」我試圖讓聲音融進幾分哭腔，「我真的，真的不認識他。」

　　「呸！少裝了！」那人吐一口唾沫在地上，伸手狠狠拽著我的頭髮，「有人告訴我了，說他今晚會和你在這裡約會，不然，哪這麼巧，嗯？」

　　他像是抓兔子一樣揪著我的頭髮，力道很大，我忍住劇痛，逼回眼淚，「不，你們真的認錯人了，我不認識什麼阿力。」

　　「不認識沒關係，等會呀，哥哥讓你爽的認識，哈哈哈哈……」他說完，幾個人全笑了，我壓下心裡的驚慌，繼續往後挪腳步，一臉驚惶的看著他們：「你，你們要做什麼？」

　　「做什麼，等會就知道了。」那人朝我逼近一步，拽著我的頭靠近他，我一眼瞥見他右後方出現的空白，就是現在了——我忽然一彎身，曲膝，毫不留情的朝他襠下踢去，他一吃痛，鬆手，我迅速從他身邊滑走，其餘幾人大概也沒料到我會反抗，愣了一秒，這一秒就夠了，我使出全身的力氣朝巷口跑去，一邊跑一邊尖聲大叫「救命啊……救命啊！」

　　後面傳來低低的咒駡聲，那幾人跟了幾步便沒再追了，我沒命的沖進酒吧，酒吧人很多，我終於安全，找到面熟的人，讓他們幫我找阿力。

　　我看著鏡子裡的自己，臉色蒼白，披頭散髮，上衣被噌的黑灰不勻，要多狼狽有多狼狽，我的手甚至還止不住的哆嗦，剛剛那一瞬間，我真的以為自己就這樣完了。

　　阿力很快聞訊趕來，他抱住我，問我發生了什麼事。

　　我三言兩語的說了個大概，便再也沒有氣力去回想，會是誰，誰這麼陷害我。明明是宗晨的字跡，而且酒吧的地點，還會有誰知道，我想起一個人，不寒而慄，會是她？

　　阿力顯然與我想到一塊去了。他騰的站起，繃著臉說，「我去找她算帳。」

　　「別衝動，先問清楚。」

　　「我自有分寸，你先坐著，我找人去教訓那幫兔崽子，不信問不出來。」他踩掉煙頭，轉身出去。

　　我虛脫了似的，窩在酒吧的沙發裡，一動不動，

　　呵——我的姐姐，居然會做出這種事情，就算她恨我，她真的就恨到這種地步？我忽然覺得心灰意冷，頭昏腦脹。

　　過了很久，阿力一個朋友過來叫我，我跟著他來到剛剛那條巷子。巷子深處似乎傳來女生輕微的爭辯聲，漸漸的，又是哭聲，我正要進去看看，阿力帶著幾個人已經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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