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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


  其實我說當然,意思是當然介意了。我最怕聽別人嘮叨了,所以我特別喜歡和張文銳肖翎在一起,幹什麼都不用多說,就是踢球,給他幾個眼色就懂了,偶爾教父囉唆一點,那也是巨經典的言論。但林總喝得醉醺醺的,哪裡還聽得出這麼多細節,再說了,大學又沒學過語文。

  他整理了一下思路,開始滿口酒氣像B51重機槍一樣飛快地講述他的崢嶸歲月。

  從小時候放牛到自強不息考上中學,再到後來鯉魚跳龍門上大學一邊打工一邊讀書,到現在是怎樣辛辛苦苦地辦起一家公司以及在拉項目的過程中受的委屈陪人喝酒陪人歡笑找關係送禮跑了多少部門接了多少白眼球別人說要你喝你就得喝別人不要你喝你自己還得找到別人去敬酒。

  說到最後,林總的樣子像是要哭了,他的確喝多了,嘴裡重複著那句話:我就是農民的兒子,我就是農民的兒子,然後就倒在桌子上沒有了動靜。我心裡終於長舒了一口氣。

  你那麼激動幹嗎,不就是農民的兒子嗎?你說話打打標點不行啊,跟周傑倫唱雙截棍似的。

  這時,張小敏拉了拉我,我轉過去說什麼事啊?

  她說了一句這輩子最令我毛骨悚然的話,她說,現在,能聽聽我說嗎?

  一切事情是永遠都預料不到的,生活最大的魅力就是永遠有你想不到的事,因為蝴蝶效應,整個地球幾億億隻蝴蝶一同扇動翅膀,帶來幾億億億億的颶風,把未來吹得一塌糊塗撲朔迷離不可預測。

  就比如在今天以前,我怎麼也不會想到有一天,我會和我的宿敵張小敏同志心平氣和地坐在一張桌子邊就著月亮喝酒,還做她最忠實的聽眾。

  張小敏看樣子也喝多了,她挺動情地開始自言自語地講她的事,說她小時候和林總一樣,也吃過很多苦,也很不容易,她還特別繪聲繪色地描述了她在上大一的時候被同學欺負了一把,明明是她的甲等獎學金被一個學生幹部搶了,從此她開始積極投入"學生運動"。

  最後她還說起今天去陪客人喝酒,那幾個客人喝醉了,還對她動手動腳,她也不敢說,只能藉口上廁所馬上逃出來,躲在衛生間裡哭。

  說到這兒,她還真哭了起來,傷心極了。

  他們倒好,說完了往桌子上一趴,最後,就我的故事沒人傾聽。在這個寒冷的冬夜,傾聽完兩個既熟悉又陌生的同學的講述後,我突然挺同情她和他,一時衝動,把酒錢結了,花了我三百多塊,那都是打工仔的血汗錢啊,害得我也想陪他們傷心地哭。

  回到賓館,老闆就吐了,我打了個電話給段可儀,跟她說起這件事,把張小敏曾經搶走本該屬於我的榮譽,還有把銳哥害得記過處分,以及昨天晚上跟我說起的話全告訴了她。最後我還感歎了一下,這個人真的複雜,有時候呢,讓我恨之入骨,有時候又讓人有點同情,她還去給別人代考掙錢。在這個世界上,誰都不容易。

  段可儀不屑地反駁我,她的話你也相信,你當年為了申請獎學金,不也騙黨騙國家說你爸下崗嗎?我還說我家地震呢,這話你也信。你好了傷疤忘了疼了?還有銳哥呢?你不是發誓要給他出口氣的嗎?

  她家可能還真的比較困難,她還去給別人代考四級呢!

  得了,錢肯定越多越好啊,你不是也知道保送要花很多錢嗎?你當時不也想去代考嗎?你家也困難,困難還有筆記本?

  我服了,沒說話。

  她繼續開炮,她和教父還有魯迅一個觀點,對落水狗要往死裡打。

  都要畢業了,我怎麼幫銳哥出氣,難道還打她一頓不成?

  你這人怎麼這麼低等啊,剛認識你那時候你就在足球場上和別人打,你就知道動拳頭啊,你用腦筋想想好不好。

  我心裡嘀咕我當時還不是打給你看的,真的不明白我的心思,當年你看到肖翎的時候,眼睛裡色迷迷的,我能不和肖翎打架嗎,那可是情敵啊,沒決鬥都算輕的了。

  段可儀說的果然沒錯,張小敏除了那天晚上喝醉後流露了一點人性,讓我同情了幾個小時以後,上班又換上了另一副面孔,就像武俠小說裡的易容術一樣。

  回到長沙後,院裡要評選優秀畢業生,舉行全班投票,由於很多同學在外面找工作,或者像教父、銳哥已經在校外工作上了,班上幾個幹部討論決定只採用到場的同學的選票。

  從唱票一開始,張小敏就特別緊張,時不時偷偷抬頭看看她的票數,還向周圍看看有沒有人在看她,當然這一切盡在我眼底。可後來她的票數還是遠遠落後,一共選四個優秀畢業生,她排在第七,其實我對這個挺無所謂的,又沒錢又沒米,反正畢業了,優不優秀大家自己心裡明白。可選舉一結束,張小敏不僅沒選上,票數還出奇地少。

  結束後,張小敏馬上就去找了輔導員來,宣佈這次選舉人沒到齊不算,要等所有學生到齊。

  這可把我氣壞了,本來選舉之前大家說得好好的,沒來的同學就當棄權了,而且都大四了,大家東奔西走南征北戰的,要想全班同學都在,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我起來大聲和張小敏爭辯了兩句,張小敏自恃有輔導員撐腰,很自信地說,即使不到,也要電話或者上網表個態才作數。

  我看了看選票,更加自信地對著張小敏說,你和第四名差了二十二票,現在只有十幾個同學沒到,就算都選你不選他,你也沒他多。

  全班都竊竊地發出笑聲,我心裡舒服極了,張小敏的臉一下就變得通紅,說,我也不是為了我自己,主要是要體現選舉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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