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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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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雪交加的夜,在悠長的巷子裡,許暖無處宣洩自己的恐懼和無助,像一個迷路的孩子,等待著一場命運的救贖。 莊毅就是在這個時候出現的。他穿著黑色的風衣,悄然走在雪夜之中,如同一隻覓食的雪豹一樣,優雅而冰冷。 許暖的眼淚已經流幹了,她知道,自己再多一分鐘的猶豫,許蝶的病就會加重一分,如果小蝶真的死去,她將永遠不會原諒自己。所以,她告訴自己,閉上眼睛,閉上眼睛,勇敢地向與她迎面走來的人走過去—— 她幾乎是跌跌撞撞地走到莊毅面前的,冰冷的小手還未來得及觸摸到他的衣角,就被他的大手給握住了,他的手很溫暖,讓她想到了南國的春天。 莊毅沒有想到這個少女會攔住自己,天生提防意識強的他擋開了她伸向自己身體的手,他握住那只冰冷的小手,這種冰冷似乎透露著一種莫大的絕望,但是,他不關心這種絕望,他關心的是,這只手的主人到底想要做什麼——是商場仇家送來的粉紅炸彈,還是陰謀家送來的溫柔鄉?或者只是一個平常的流落在街頭的女孩。 他的聲音冰冷,眼睛睨視著黑暗處的她,說,你要幹什麼? 許暖抬起眼眸,看著眼前的男子,她沒有想到,這個男子竟是如此漂亮,如同暗夜裡的天使,隨著雪花而來。他的臉蛋漂亮到讓她都有些惶惑,她覺得說出那樣的話語是玷污他。可是,想到病危的許蝶,她還是忍不住顫抖著放棄了自己的自尊,她結結巴巴地說,先……先生……帶……帶我回家吧。 莊毅還沒有來得及回答,原本遠遠跟在他身後的那些手下們,一看有人「偷襲」自己的老闆,紛紛沖上前來。在許暖的話音未落盡之時,就有一個眼睛細長的男子,上前一把將她推搡開來,罵罵咧咧道,找死啊! 在那只冰冷的小手從自己的掌心抽離的那一瞬間,莊毅的心突然產生了一種莫名的柔軟,仿佛被春天最柔嫩的春草輕輕撩撥了一下。他似乎有些於心不忍,剛要回頭想仔細看一眼這個樣子都不曾看全的女孩,就被手下擋住了,依然是那個眼睛細長的男子,他謹慎而又焦急地說,老闆,今晚要做大事啊。 莊毅心頭一凜,冷靜了下來,仿佛剛才因為這只冰冷的小手而產生的所有悸動都化為烏有了。 他連忙轉身,回頭看了許暖一眼,離開。 很多年後,許暖一直都記得莊毅離去時的那一眼,那一眼如同佛前的蓮花,帶著綿密而又疏離的溫柔與眷顧,可最終卻都凋零於池水中。 許暖每次想起這場相遇,她和莊毅的第一次相遇,都會覺得這和她看過的那些言情小說不一樣。小說裡,女主人公蒙難的時候,總會有一雙大手,給她力量和溫暖,將她從絕境中帶走。但是現實之中,並不是這樣。儘管那一天,她遇到了莊毅。可是,莊毅並沒有為她停留。 有時候,莊毅也會想起這一次相遇,他當時明明是能感覺到籠罩在這個女孩身上的巨大悲傷的,若不是無奈,她應當不會在這個風雪夜裡「叫賣」自己;他明明是想給她一點錢,讓她趕快回家,不要出賣自己的……可是在那天要處理的「大事」面前,一切都被遺忘了。 他們說,有的人,錯過了一步,就註定,錯過千年。 不知道說的是不是莊毅和許暖。 風雪之中,莊毅和他的手下漸漸離開之後,許暖佝僂著身體,瑟瑟發抖。 人漸漸散去的冬夜,偶爾傳來嬰兒的啼哭聲,這種哭聲讓許暖心驚膽戰。 許蝶。 許蝶。 想起爛尾樓中自己小小的妹妹,許暖心如刀割。 她忍著眼淚跟自己說,豁出去吧!就在今夜,忘記尊嚴,也忘記廉恥吧。 許暖忘記了自己是怎樣鼓足勇氣的,她拉住一個男人的衣角,絕望地說了那句——先生,今夜帶我回家,好嗎? 從頭到尾,許暖都不曾抬起頭。她害怕自己會像先前一樣被拒絕,被推搡,被瞧不起。 她不記得那個男人的樣子,她只記得,他很瘦削。他打量了她很久,像是在衡量一件商品的價值一樣,同時也在猜度眼前的女孩是不是一個陷阱。最後,他還是滿足了她卑微而絕望的要求——因為眼前的女孩真的很漂亮,漂亮到即使是陷阱他也願意陷入。 當他拉著她的手,走向酒店的時候,許暖似乎聽到了自己的身體被撕裂的聲音——她將心,留在了原地,她的身體卻生生地被那個男人帶離。 這個將許暖帶走的男人,就是當時和風企業的老闆,甯辭鏡。 許暖沒有想到的是,她被寧辭鏡帶到酒店之後,更大的悲哀還在後頭。 當她在寧辭鏡的帶領下,走進酒店的客房時,發現客房裡還有一個臉長得像撲克牌的男人,當他看到寧辭鏡和許暖時,臉上的表情格外曖昧。 那一刻,她幾乎奪門而逃,卻被寧辭鏡一把給拖了回來,狠狠地扔到床上。 她哭著掙扎著,用盡了力氣,寧辭鏡的臉被她的指甲狠狠地刮花。撲克牌男人上前,一把抓住她的頭髮,狠狠地抽了她一巴掌,罵道,他媽的,出來賣的,你還挑三揀四!媽的,賣一個人是賣!賣兩個人不也是賣! …… 許暖忘記了那些雨點般的拳打腳踢是怎樣結束的,忘記了那兩個男人都是用怎樣的語言羞辱她的,她最後只能屈服。 是的,她屈服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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