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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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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 「你們都這麼大了,兩人成雙成對地一起回來,在國外也一直在一起,我當然得問問了!我可不想什麼時候再突然來個電話,蹦出個男孩說是你男朋友!最後折騰得不過了,非要跑到外國去!現在你已經去澳大利亞了,下回還想去哪兒?這輩子不打算回來了?」 「你提這幹嗎!」方茴惱怒地嚷。 「擔心你!」徐燕新說,「我是你媽!你自己不怕我都怕了!你是走了,心裡舒坦了。最後還不是我給你收拾爛攤子!」 「不說這個行麼,算我求你。」方茴嘴唇都抖了起來。 「好了好了,怎麼還這樣子!動不動就急眼,跟你爸一個德行!」徐燕新看她臉色難看,也不好再說下去,遞給她瓶水說,「原來的張媽回老家看孫子去了,新來的阿姨是山東的,我怕你吃不慣,晚上在後海那邊定了館子,單屋單席,全是北京菜。估摸著你在外頭也吃的不合胃口,看看,這都瘦成什麼樣了!」 「我爸呢?」方茴平復下來,喝了口水說, 「去越南了。說是什麼生意,非去不可。哼,剛搞出一點明堂他就坐不住,親閨女回來也顧不上了。當初你奶奶埋怨我不顧家,你也親他不親我,現在看看,到底是誰管你多!」 方茴依著車窗閉上了眼睛,她沒細聽徐燕新的嘮叨,外面漸漸熟悉起來的北京城,讓她一陣陣的心亂。 我一回北京就撒了歡,兩天一大聚,一天一小聚,和我的狐朋狗友們狠玩了幾天,基本就沒怎麼在家待著。我怕方茴找不到我,一回家就問我爸我媽有沒有人給我打電話,答案一直不是我想要的。我明白得很,雖然我總惦記著方茴,但她卻指不定什麼時候才能想起我。這種感覺其實特窩火,可是對方茴,我也拿她沒轍。 就在我徹底絕望之前,我接著了她的電話。電話那邊的聲音有點猶豫,細聲細氣地問我能不能陪她去王府井買點東西。我本來還想拿拿架子,但一聽到她那種獨特的不自信的聲音,立馬不經大腦反應就答應了。我們約在王府井教堂見面,掛電話時說「我在教堂門口等你」,說得我特蕩漾。這也是我的主意,沒辦法,北京男孩本性,對姑娘實裡賣不了乖,嘴上總得撈點便宜。 方茴那天穿了一身白色的羽絨服,遠遠走來白衣勝雪,我眼前一亮,直勾勾地盯著她看。 「看什麼啊!不認識啦?」方茴在我眼前擺擺手說,在家養了些日子,她比在澳洲臉色好看許多。 「我醞釀臺詞呢!我覺得不說點什麼,都對不起此情此景!」我逗她說。 「得了吧你!」方茴撇撇嘴,獨自往前走了。 我笑著跟上她,也許是我自作多情,我總覺得和我待了一段時間後方茴改變了一點點。她不像當初那麼冷漠偏執,比如說她已不再顯示那種紅白相間的冷豔顏色,會偶爾露出小女孩般的神態。 那天我陪她逛了很久,不僅買了東西,方茴還在我的攛掇下剪了頭。她坐在椅子上不知所措的樣子很可愛,剪劉海時睫毛一直在抖,惹得我又想上去親一口。我坐在一旁仔細看著她,絲毫沒覺得時間緩慢。為她整理的小工誇讚我,對方茴說:「你男朋友真好,有耐心!」方茴窘了個大紅臉,我卻很受用,跟那小工說:「我不著急,你慢慢弄,給我女朋友弄漂亮了就行!」小工又一頓誇獎,方茴瞪了我一眼,我卻仍舊美滋滋的。 從美髮店出來的時候天已經擦黑,步行街上的燈都亮了,方茴新剪的頭髮顯得她很小,碎發梢,尖下頦,就像高中生一樣。 「好看麼?有點奇怪吧……」方茴扒拉著劉海,怯怯地問我。 「好看!特好看!我都自卑了!」我笑著說。 「胡說!我剪頭髮,你有什麼可自卑的啊?」方茴眯著眼問我。 「現在咱倆明顯不是一年齡層,估計這回沒人猜你是我女朋友了。唉,鬱悶啊!」我假裝沮喪地說。 「討厭!」方茴臉紅起來,她扭過頭緊走了兩步說,「你這人就是愛瞎開玩笑。」 我站在原地沒動,她忽然在前面站定,夜色中她的身影輕巧而柔弱,燈光在上面打出繽紛的顏色,恍恍惚惚有些透明,好像眨一下眼就能消失似的,而我絕對不想她就這麼消失在我面前。 「方茴,我沒開玩笑!」我沖著她的背影喊,也許是壓抑了太久,說出之後我有種脫力感。 方茴微仰著頭,然後慢慢蹲了下去。 我起先以為她羞澀,但後來越看越不對,她顫動的肩膀明顯是哭。我忙跑過去,拉起她急急地問:「怎麼了?我說錯話了?你別生氣!我以後不這麼說了還不行!」 方茴的眼睛縹緲迷茫,她的眼神透過我,看向了我身後。於是我也回過頭,步行街上的大螢幕正放著張信哲的《信仰》,當已顯得老邁的情歌王子唱到「我愛你,是來自靈魂來自生命的力量,在遙遠的地方,你是否一樣,聽見我的呼喊,愛是一種信仰,把你帶回我的身旁」時,方茴的眼淚像珠子一樣滾下來,落在我的手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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