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吻醒的惡魔(59)

五十九

　　「因為這條裙子是詠兒最喜歡的，她自己不捨得穿卻讓給了我。」

　　「歐陽詠兒？是個怎麼樣的女孩呢？」

　　「喜歡笑、也很愛哭、調皮、任性，有時比男孩子還愛跑來跑去，發脾氣的時候總愛離家出走。可是她對我很好，詠兒說要永遠都和我在一起。」

　　「我很羡慕你，泯文。」

　　「泯凡哥，如果不是爸爸媽媽叮囑我不可以把你的事情說出去，我真想帶詠兒來見你。你們也會成為好朋友的。」

　　「如果我不會死掉就好了，那樣的話我就可以和你回中國去。」

　　「爸爸媽媽說人都是會死掉的。」泯文露出天真的樣子，「只不過醫生說你會比我們早一點去那邊。」

　　「那邊？是指『天國』嗎？」

　　「日本人說是『天國』，可我們中國人都喜歡說『天堂』。」

　　泯凡露出厭惡的表情：「我不喜歡日本，我討厭呆在這裡。」

　　「我也不喜歡。可是爸爸媽媽不讓你和我們一起走。」

　　「住在後面的孩子經常欺負我，他們說的話我聽不懂。」

　　「婆婆會講日本話，也會講中國話。」

　　「我不要和婆婆學日本話！我是中國人！」

　　「就因為你是中國人，他們才欺負你的？」

　　泯凡點點頭，有好多次那些可惡的小孩子都一湧而上揪他的頭髮在他身上狠狠的踢上幾腳。泯凡一個人打不過他們，可他從來都沒有哭過，被打得再慘也沒有掉過一滴眼淚。

　　泯文拉起泯凡的手，把照片裝進口袋裡：「哥，我去幫你報仇。我們一起去找那些日本小孩！」

　　那天是泯文第一次打架，他們還是打輸了。泯凡為了保護弟弟最後趴在泯文的身上，渾身上下有好多淤青的地方，胳膊還腫了起來。泯文哭了，泯凡卻笑了。因為在這八年中還是第一次有人和自己一起打架，每次他都要一個人去面對那些壞孩子，如今他們兄弟倆站在了一起。就算被打死他也會很開心的，只要弟弟沒事，反正自己早晚都要死去的，只是早晚的事情。

　　八歲之後泯凡的身體越來越差，經常生病，大部分時間都住在醫院裡。他很少說話，因為聽不懂醫生和護士們講話，也不會講他們的話。只有婆婆守在他身邊，可是婆婆的耳朵不好，所以泯凡漸漸忘記了該怎麼講話。在他的枕頭下麵有一張照片，是泯文離開時忘記帶走的。泯凡真的很想認識詠兒，哪怕是見上一面也好。如果可以三個人一起穿著裙子在花叢中捉蝴蝶就好了，哪怕自己穿的裙子不是詠兒最喜歡的。不知道為什麼，泯凡居然也不介意身為男孩的自己被穿上裙子。他甚至有一點點的期望。

　　住院期間泯凡認識了一個叫柰子的女孩，她的媽媽是中國人，所以她會講中國話。柰子經常問泯凡為什麼只有婆婆一個人在照顧他，難道他沒有親人和朋友嗎？問急了泯凡就拿出枕頭下面的照片，他告訴柰子照片上的男孩是自己的弟弟，旁邊的女孩子是自己的朋友。柰子露出羡慕的表情：「我弟弟長得和我一點都不像，我的朋友也沒有照片上的女孩可愛！泯凡，你真幸福。」是啊，泯凡也覺得自己很幸福，所以經常拿著照片不肯放下。有時身體虛弱的時候會不知不覺睡著了，照片掉在地上被人踩在腳下。後來那張照片變得很舊、很髒，後來的後來竟然找不到了。

　　那年泯凡十歲。他想：會有奇跡吧？會有吧？

　　第八章兄弟

　　醫院的牆壁總是那麼雪白乾淨，我喜歡緊緊盯著牆壁看，那樣腦海和心也會一樣感覺到純淨。是泯凡找到我的嗎？我只知道自己睜開眼睛的時候就已經躺在這了。爸爸說我因為著涼一直高燒不退，快四十度的時候護士拿了很多冰袋放在我的四周。折騰了兩天，現在體溫終於正常了。

　　「你知道了吧？」爸爸坐在病床邊握著我的手，「不要怪爸爸和媽媽，這件事情我們本想讓它成為永遠的秘密的。所以在泯凡面前我們也裝成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

　　「為什麼要瞞著我呢？為什麼單單要瞞著我一個人？」我轉過頭含著眼淚問。

　　爸爸歎了一口氣：「你讓我們怎麼忍心把事實說出來？小時候你和泯文的感情就特別好，如果你知道``````本來我們是想找個合適的機會再告訴你，後來你柯伯伯一家出了車禍，剛好他們夫妻倆全都去世了，泯凡又變成了那樣，所以泯文的事情就暫時放下了。」

　　「泯文到底出了什麼事？他到底怎麼了？他是不是``````」

　　「你還記得小時候泯文經常和父母去日本的事情嗎？」

　　我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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