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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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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細心地交代了保姆,簡單收拾了衣物,和奶奶道別,並許諾五一節一定回家陪她老人家。其實學校離家不算遠,我完全可以每週末回來一趟的。但是我實在不想撞見奶奶接父親電話時偷偷的心虛的樣子。 時間已經過去六年,父母離異以後,他們都不願意接觸我。我明白,不知道怎樣面對的就選擇逃避。 南方城市的正月裡多數時候細雨綿綿,把紅紅火火的大年滋潤得溫情婉約。人群裡無數笑臉如春花燦爛,孩子們穿上小紅襖像一個個跳動的小太陽。 我想,石頭森林再冷酷無情,總還有許多人活得滋潤;商業圈存在再多的兇殘競爭,總還有許多人遊刃有餘瀟灑自在;空氣水流的污染再嚴重,總還有許多人健康成長,生活得明媚。憂傷,是可以被控制和選擇的,向著太陽跑,光明一定會多過黑暗。 想著想著,就到達新社區了,二十天沒有回來,變化許多,看起來有許多人家入戶了。 小艾提著只橘紅色的旅行包撐著傘在樓下等我,我們邊說話邊上樓。電話裡的尷尬無影可尋。小艾更瘦了,不過氣色不錯,笑容也很多。 整個下午我們都在忙,把屋子裡裡外外重新做了清潔,十根手指頭在冷水裡泡得紅腫,像根根小胡蘿蔔。 小艾說晚上出去買點菜回來,DIY一頓豐盛晚餐,犒勞犒勞自己,我表示贊成。 在超市,我拎著籃子,小艾挽著我的胳膊,熱烈討論著這菜長得真水靈,買買買;那肉看上去好噁心,不要啦;這種豆干包裝好特別哦,哈,買回去試試;這魚發育得很不正常哦,哈哈哈…… 一小時後,我們大包小裹凱旋而歸。進了廚房,我和小艾系上圍裙,洗菜擇菜,有說有笑。 小艾問:「這個菜怎麼做?」 我說:「我不會,你說了算。」 她又問:「那這個菜呢?」 我又搖頭。 小艾說:「別告訴我你不會做飯哦。」 我一臉無辜地點頭微笑。 小艾一副欲哭無淚的樣子,她眨眨眼睛,歎氣道,我一直以為你會,而我只會粥和蛋的N種做法。 結果我倆一人一碗白粥,炒了個青菜,吃得索然無味。原來滿懷希望突然落空是這樣的空白無語。 我洗澡出來,已經九點多了。外面還在淅淅瀝瀝落著雨,屋裡的燈都沒亮著,我以為小艾累了先睡下了。可是客廳沙發和兩個房間的床上都不見她人。而她的外套手機錢包都放在桌上,可見她並沒出門呀。我在睡衣外加了件外套走到陽臺上,果然看見小艾面向外站在雨中。 幾乎沒有猶豫,我走近她,從背後摟住她的肩膀,把臉埋進她濕漉漉的長髮裡。 我輕聲說道:「小艾,你怎麼這樣,會生病的。」 她轉身緊緊抱住我,嘴裡重複著說:「他怎麼這樣對我。」 我心疼地摸著她的背,她像一隻受傷的小動物,往我懷裡使勁鑽。我努力站穩,讓她覺得可以依靠。我說小艾:「發生過的事就別再猜測和琢磨了,我們無力改變的。」 小艾使勁搖頭,帶著哭腔說道:「我控制不了自己。如果從來沒溫暖過,我不會知道寒心。可是他也對我好過,只是變化那麼快,我不知道怎麼辦。寒假裡我給他打電話拜年,喜樂,是我沒出息,我不能不想他,只要一想起我妹我就更瘋了一樣地想他。他約我出來玩,我們在賓館標準房的單人床上那樣親近。喜樂,他心裡有我,是不是?」 雨點開始加大加密,我想它們是在嘲笑小艾。我不能罵那個男人,我更不能說穿他對小艾沒有愛沒有情,不過是身體的佔有換來短暫的快感。一個人的心只能有一個人,像小艾有他,他有小艾的妹妹;而我有誰,嘉茗有誰?很多痛苦的源頭是因為我們被太多的往事新事舊人新歡糾纏著,以至不能確定心裡的人。可是有時即使確定了心,身體也還可以給多個人。所以,我心中的幸福是很難長久和穩固的。 小艾放開了我,她的雙眼在黑暗裡更加混沌,加上蒼白的臉,使我一時間不敢正視她。 小艾雙手抱臂,抬頭任雨侵襲,她的聲音混在雨聲中,像年久失修的老式收音機在播音,疲憊沙啞。 她說:「喜樂,我不是傻子,我無法忽略他手機裡那些甜蜜短信。我和他吵,他不理我。我們做愛的時候他從來不看我,可睡著的時候他卻緊緊拽著我的手。喜樂,我痛著,也快樂著。哪怕他殺了我,只要閉眼前他對我笑,我就會原諒。」 我用力閉眼,把眼眶裡的雨水擠出。我說:「小艾,這樣下去,你會耗幹自己。他一次次傷你,是因為他知道你愛他,你的愛成了你被他掌握的弱點。你越強烈,你就輸得越多。」 小艾看著我,幽幽地說道:「那你說怎麼辦,我停不下來。」 我心裡有些冒火,提高了音量,說道:「你為什麼要讓一個男人有那麼多次傷害你的機會!還有,你把耗子放在哪裡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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