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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恍惚中聽到外面有動靜。我心一驚,支起耳朵仔細辨認。果然是有人在開我們的大門,鎖轉動得很慢,顯然開門的人居心不良。小艾驚慌站起,她壓低聲音說:「喜樂你聽見了嗎?一定是昨晚那個醉酒民工從我大衣裡找到的鑰匙。我掙脫逃走,丟下大衣,他沒得逞,不甘心找上來了。」

  我一下明白小艾身上的傷痕如何而來。一定是她連續晚歸,讓壞人盯梢使壞了。

  我握住小艾的手,讓她別怕,示意她別出聲。這時候客廳裡響起腳步聲,很輕的一聲一聲,如擊鼓一樣砸在我心頭。我聽著腳步聲到了我房門口了,心跳加速,慌得很。門外人的左右轉動門鎖,沒擰開,他加大了力度。

  小艾緊緊抓著我的手,她的指甲摳進我的手背,痛啊。我故意咳嗽兩聲,搖了兩下床,發出點聲響。

  那人不敢再動作,輕手輕腳去了隔壁屋,似乎在翻箱倒櫃。小艾緊張地說道:「他要是從陽臺過來,翻窗就能、就能進我們這屋了。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啊?」我趕緊沖到窗前,用力拉上玻璃窗。

  隔壁屋忽然傳來奇怪的貓叫聲,那個入侵者用他含糊的喉嚨發出噁心的叫聲,很變態!我們永遠無法理解自己以外的人究竟想什麼。

  我腦袋靈光一現,忙抓起桌上的手機,調出「poilce.adp」這個鈴聲,最大音量。刺耳長鳴的警笛聲中,我們聽到那個腳步聲倉皇逃去。

  重新開燈,客廳刷綠漆的地板上,淩亂的大號皮鞋腳印觸目驚心。我趕緊把所有門窗緊閉反鎖。聽到小艾在她房間裡尖聲叫喊,我沖進門一看,床上地上全是散落的衣物,那些文胸被揉捏得形狀猙獰。小艾無力地癱坐下,她聲音發抖,說道:「喜樂,他還會再來的,他盯上我們了。」

  天亮的時候,小艾整理好屋子,她拉起蹲跪在地板上刷地板的我,小心地請求道:「喜樂,找男生合租吧。」

  我雙腿有點發麻,點頭答道:「好,你找人吧,我們住一屋,空你那間給他。你說呢?儘快吧。我元旦要回家陪奶奶。不放心你一個人。」

  小艾說:「我會找個好人的。順便把大門的鎖換掉吧。喜樂,我以為自己做了場噩夢。」

  我對小艾說,你要走出來。

  小艾走到窗邊,把窗簾擰成麻花狀,鬆開,再擰,再松。她歎著氣說道:「喜樂,我和你說得太多了,你看我都赤裸了,呵呵,為什麼傾訴了還不覺解脫呢?」

  我把抹布往桶裡一丟,說:「是你自己放不開。」

  她突然問:「喜樂,你奶奶是個怎樣的人?」

  出門前我回答她:「奶奶是個可以信任可以說話的,我唯一的親人。」

  坐上公車往學校趕。

  今晚有班會。我不想多和班主任打交道,所以儘量不遲到不早退不曠課不引起她的任何注意。

  手機突然響起。我在包裡摸了半天,才找到,掏出來看。又是陳曦的短信,還是問我聖誕元旦怎麼都不見人。問我現在人在哪,問我是否發生了什麼事。很煩躁。關機前,我不客氣地回話過去,你什麼都不瞭解請保持沉默,我不想回答任何提問。一段關機畫面之後,手機螢幕和按鍵上的光一下子全滅了。我心裡不禁一陣悲哀。認識很久又怎樣,不是一個國度的人只能相互成為煩惱。

  三十分鐘後我坐進教室,班主任的高跟鞋優雅從容地踏上講臺。她一臉油光地表示新年新氣象,大家都有新的開始。看上去她的假期過得還不錯。我低下頭,胃一陣疼,才想起自己有三天沒好好吃飯了。

  我又想到奶奶。她的糖尿病病發,腳指頭開始潰爛,穿不上鞋,走路有些困難了。父親給請了保姆,但奶奶怎麼一下衰老了那麼多。十六歲開始和奶奶一起生活,她一直手腳利索,笑容淡然,仿佛再大的苦悶也能容忍下,包括那時我刻意的冷淡和任性。而這次見著奶奶上藥時滿臉皺紋緊縮,陌生的保姆手忙腳亂地折騰。我不敢看。熟悉的卻這樣突然改變了。

  班會結束,走廊樓梯擠滿了人,空氣渾濁,人群流動緩慢。其間說話聲,嬉笑打鬧聲,腳步聲呼喊聲,不時在耳邊炸開。我感到一陣陣反胃。

  好不容易出了教學樓大門,還沒來得及換口氣,就被一個人拽著繞進花圃後面。定睛一看,是陳曦。

  他並不理會我的不耐煩,興沖沖地說道:「喜樂,你終於出現啦。」

  我低聲說:「陳曦,你鬧什麼,我很累了,先回去休息了。」說完轉身要走。

  陳曦一把拉住我,他急切地說道:「喜樂別走,我有東西要送你。」

  我甩開他的手,看著他一臉委屈樣。一時間也不忍心多責備他。三年前的那個夏天,他也是這個表情面對我,他到底哪來那麼多氣力堅持。

  我歎氣道,陳曦,你知道的,我不會要你任何東西。我們還做普通同學就好。

  說罷轉身又要走。

  陳曦更大力地拽住我,問:「為什麼?你總拒人千里之外!」

  我使勁甩手,也掙脫不掉他。我生硬地答:「不是我拒絕,而是我們兩人根本不是一個國度的。陳曦,你放開我,我不想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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