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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隱藏的胡桃夾子

  我叫林喜樂。十九歲,XX師範學院美術系大一學生。從小到現在,我一直沒有離開過這個夏天時天空湛藍的海濱城市。

  她是小艾,突然出現在我的視線裡。在夏末的陽光裡,突然有種預感,那個深深隱藏的胡桃夾子就要打開了。

  九月的最後一個星期天,這天在飄雨,夏末的陽光和輕舞的雨絲一起灑下來,空氣裡充滿著透亮潮濕的香氣。中午,我在學校後門等到許小艾,然後帶她去看房子。

  一天前,我在學校論壇的交友版上發了張帖子,說我在離學校步行需要十五分鐘的新樓區內租有一套兩房一廳的房子。房屋簡易裝修,基本傢俱如床、桌椅、衣櫃、電話、熱水器、冰箱、廚具等齊全,但沒有電視機和空調。現想找人合租,每人每月300元,包水電。限女性,要求乾淨,不往家裡帶男人和寵物。房子的陽臺上養有很多綠色植物,你可以撒播愛心去照顧它們,植物多長命。

  回帖的人還挺多,卻都是反復地問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我沒有耐心去重複說明相同的問題。百無聊賴之時,刷新出小艾的回貼,大致內容是說:許小艾,女,20歲,社科系學生,沒有男友,除了音樂無其他愛好。末了,留有聯繫的手機號碼。很有誠意的樣子。我刪掉這張主題貼,馬上給小艾打去電話,約她第二天中午見面。

  第一次見到小艾的時候,我有些吃驚。她穿著一條白色連衣裙。白色其實是個誇張的顏色,勢必要惹人注目的,尤其是這種純白純白的色,天真得一塌糊塗。而那胸口和腰間綴有的蕾絲花邊又洩露著某種意外的性感。好比夏日雨後的荷花,清新嬌嫩,卻也滾動著讓人浮想聯翩的香汗珠。

  小艾一手打傘,一手拎著只鼓鼓的小旅行包,笑著說:「電話裡聽你的描述還成,我東西少,直接搬進去好了。」我伸手幫她拎包,她也不推辭,挨著我的手臂,兩人一起走在遮陽傘下。

  我們一路上也說些話,我告訴她,房子是我高中語文老師在年初新買的,她現在為她老公棄文從醫,到另外一個城市進修了,把房子交給我保管。

  小艾偏頭看我,有些疑惑:「老師?你親戚?」

  我笑著解釋說:「老師,也是朋友,很好的那種。」然後繼續我的介紹,「房子很新,地板和牆壁都很光潔漂亮。不過新樓區還有多數人家在裝修,因此粉塵和雜訊有些大。」

  聽到這裡,小艾皺眉問道:「你受得了吵鬧?」

  我搖頭,補充說:「我們的房子是在頂樓,八樓。沒有電梯,有個很大的露天陽臺,老師養了很多好看的盆栽,這點可以彌補甚至消減噪音的擾人。而且過了下午六點鐘,裝修工人收工後,你可以享受飄在空中的安寧。」

  小艾聽著笑出了聲,她說:「你肯定是藝術系的,表達方式好不常規呢,飄在空中?呵呵,什麼概念!」

  說話間,我們到達目的地。小艾輕快地跳過樓梯間散亂的沙袋和碎石碓,一路跑在我前頭。陽光撒滿她纖細的背,棉布裙擺輕柔地敲打著她的小腿肚。覺得,她該是個極易快樂也極易不快樂的女孩吧。

  小艾很滿意房子。她掏出300塊RMB遞給我,說:「林喜樂,呵呵。今晚開始我就睡在你隔壁了,以後每個月的今天上交房租。」

  我接過錢,點點頭:「你怎麼知道我全名?對了,屋子昨晚我打掃過,你可以直接整理東西搬進去。儘量不要在傢俱上留下什麼痕跡,總有一天你會離開這。明白?」

  小艾很利索地收拾東西。她的床單被罩枕巾都是粉色系的,牙具毛巾喝水的杯子都是一塵不染的純白。我總是消極地想這樣越是純粹美好的東西,越容易破滅碎裂。因為我們主觀上給了它們過高的讚美和期待,所以越發容不下它沾染一絲瑕疵。我看著小艾取放它們時小心認真的神情,不禁嘲笑自己像個壞心眼的女巫,用陰冷的眼神去定義所有美好。

  小艾從包底掏出她的黑色文胸,對著呆住的我,沒頭沒腦地問了句,女人為什麼喜歡穿黑色胸罩。我說我沒有。她笑,自己答道,可能因為黑色弄髒了不易被看見,也好清洗。

  這個解釋讓我無語。不過倒使我聯想起這城市各角落佈滿的「黑衣人士」,他們之所以神秘深邃,原來只是因為他們的污穢或傷口讓黑色掩蓋了去。

  我叫林喜樂。十九歲。XX師範學院美術系大一學生。從小到現在,我一直沒有離開過這個夏天時天空湛藍的海濱城市。每天在學校和住處兩點一線地往返。表面上單純如紙的年齡和面容,沒有所謂的男朋友,沒有人管制,甚至連一場牽強的馬拉松似的戀愛也沒有。這是多麼蒼白的存在。

  走進大學校門那一刻,我忽然下決心,我不要再這樣孤獨下去。我不要再生活得微弱和壓抑。我要奔跑,向一切美好的東西狂奔去。美好的,夢想的。比如,那條藍色紗裙,層層疊疊,柔和輕盈。掛在商業街燈光幽雅的櫥窗裡,它有個好聽的名字——初夏。我甚至曾想,如果有人明白,能買下它,送給我,我一定嫁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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