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豆腐，不是渣(70)

七十

　　這就是一個人的淒慘，我總說一個人不錯，自由自在，但遇到事時一個人卻異常無助。不過，我現在並不算一個人吧？我有男朋友，是個大金龜，他高大英俊有能力，但實際上，我還是一個人。

　　頭上的血還在流，撞破的那處一下下地疼。我從包裡摸了半天才找到手機，還好沒有摔破。在通訊錄上翻了一會兒，找到一個電話撥過去，很快地接了，然後是溫和的一個聲音。我不知道為什麼要哭，剛才坐了這麼長時間也沒哭，一聽到這個聲音我卻忽然淚濕眼眶。我說：「非非，你能過來一下嗎？」

　　方非抓著我的手，用酒精棉一下下替我洗嵌在掌心的鐵屑，消毒水碰到傷口很疼，我吸著氣儘量忍著。

　　方非一直抿著嘴一句話也不說，本來溫和的臉上笑意全無。我實在不太習慣這樣的方非，用腳踢踢他，道：「非非，我沒欠你錢啊，你幹嗎這表情對我？」

　　他不吭聲，手上力道稍重，我輕叫一聲，手下意識地往後縮，卻被他握住，繼續用消毒水清洗。我只好閉嘴，轉頭看看旁邊圍著的幾個護士，沖她們無辜地笑笑。

　　洗傷口、包紮，這些本都是護士的事，今天方非全包了。旁邊的護士不捨得離開，畢竟平常這位帥醫生很少來這裡，她們就站在旁邊看著，方非如果要幫個手，幾個人爭先恐後地上來。

　　終於將鐵屑全部洗乾淨，他小心地用紗布替我纏了一下，這才鬆開我的手看著我，「你給我馬上搬家。」他道。

　　「馬上？搬哪兒去？今天是意外，人家只是想老婆了。」我看著自己的手道。

　　「明天我替你找，不然我把今天這事告訴你媽。」

　　「方小非——」告訴我媽還得了。

　　我叫他方小非，旁邊的護士掩口笑起來，方非看了她們一眼，沖她們道：「馬護士長查房快回來了。」

　　幾個護士表情一變，忙拿了東西做自己的事去了。

　　我還不知道方非有這麼厲害的一面，歪著頭看他，他瞪我一眼，道：「看什麼看？腳伸過來，讓我看看還腫不腫？」說著伸手過來。

　　我很自然地把腳伸給他，腳踝還腫著，他扶著我的腳動了幾下，抬眼看我，「還疼不疼？」聲音柔和下來。

　　我故意可憐兮兮地叫：「疼……疼死了。」

　　他有些急，「拍過X光了，沒斷啊？不行，我得再看一下X光照。」說著要站起來。

　　「好了，」我拉住他，「嚇你的。」

　　他不太相信地看著我，確認我不是在騙他，這才又坐下，手還握著我的腳。他的掌心溫暖，包裹著我的腳趾，我有些不自在，便道：「看過了就放開，抓著不嫌臭啊？」

　　我以為他會頂我一句，他卻沒說什麼，拿了襪子小心地替我穿上，然後又蹲下來背對著我，「上來，我背你。」

　　我瞪著旁邊的輪椅道：「不是有輪椅嗎？」

　　他不理我，「上來。」

　　我依然不動，「非非，你有毛病啊？」

　　他回頭看我一眼，「我是有毛病，就喜歡背你行嗎？」

　　我笑，這才聽話地趴在他背上。想到他剛才趕到我住的地方看到我的表情時，問了好幾聲「怎麼回事」，臉白得嚇人，然後將我整個人抱起來往樓下奔，還差點因為走得急而摔倒。現在他走得極慢，是因為怕走得急震動我的傷口。他身上還是我熟悉的味道，有點溫吞卻無比安心。

　　「非非。」我不由自主地叫他的名字。

　　「嗯？」他輕聲應。

　　「非非。」我又叫了一遍。

　　「嗯。」他又應。

　　我覺得我似乎想說什麼，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覺得周身都暖了，臉靠在他的肩上無比舒心。然後手機響了，在我的口袋裡一直震著，讓我從莫名的情緒中回過神來。

　　「睡了嗎？」是錢律的聲音。

　　「哦，還沒。」我應著，感覺方非的身體僵了僵。

　　「怎麼了？」也許是我的聲音有點虛弱。

　　我不想說今天的事，反正已經沒事了，說出來只會讓人擔心，便道：「沒什麼，只是有些困了。」

　　「嗯。」錢律應了一聲，「那你早點睡，我改天再打給你。」

　　就是這樣，我等了一天的電話就是這樣，我忽然想發怒，叫道：「錢律。」

　　「什麼？」這句他答得很快。

　　「你什麼時候回來？」

　　「快了，處理完這邊的事就回去，楊娟娟……」

　　「嗯？」

　　他停了半晌，「沒事，睡吧。」說完掛了電話。

　　那頭只剩下空洞的忙音，我看著手機很久，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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