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豆腐，不是渣(58)

五十八

　　他的手鬆開，我的手還舉在半空，看他不緊不慢地吃，我有些回不過神，「那個……我吃過的。」我半天才說。

　　他嘴角一揚，指著自己飯盒中的一塊雞肉，問我：「我夾給你還是你自己夾？」說著就要去拿筷子。

　　「我自己來。」我想也不想就去搶筷子，這時桌上我的手機卻響了，是方非。

　　「你打我電話？」他的聲音有些淡，似乎風一吹就會無影無蹤，「剛才在理東西沒有聽到。」

　　我看了眼錢律，見他不動聲色地將一塊雞肉塞進自己嘴裡，又繼續吃飯，才對著電話道：「我沒讓你今天就搬走，你怎麼也不說一聲，你現在住哪裡？」

　　那邊停了半晌，「醫院的宿舍。」

　　我「嗯」了一聲，分明是開慣玩笑的人，卻忽然覺得無話可說，半天才叫了一聲，「非非。」

　　「什麼？」似乎因為我這樣喚他，他的聲音柔和起來，如夢似幻。

　　我想說「以後我們還是朋友吧？」但覺得這句話實在太過嚴重了些，又無從說起，便咬著自己的指尖道：「沒什麼。」

　　他那頭又是半天沒有聲音，也沒有掛電話。我握著手機只覺得難受，心想怎麼會到這種地步，分明是從小到大的玩伴啊！想歎氣，又不想讓旁邊的錢律看到我太多的情緒，便拿著手機往外面去。外面冷風一吹，我抖了抖，同時稍稍吹散了我胸口的煩鬱，反而用輕鬆的口吻說道：「你住哪個宿舍告訴我，我以後還要去蹭吃的。」

　　他終於笑了，「你喜歡，可以天天來的。」

　　我點頭應著，口中又道：「要注意你的小受體質，沒我保護別讓哪個男人染指了你。」

　　又是「染指」兩字，那頭靜了靜，才道：「好。」

　　然後又是無話。我有些想抓狂，下意識地看著對面的馬路，想著方非在我加班晚歸的時候，就在對面的社區門口等我，不管多冷多晚都等。忽然覺得鼻子有點酸，是不是我昨天不該趕他走？

　　「非非。」我又低低地叫了聲，卻無論如何也說不出「你回來吧」這句話。

　　「嗯。」他應著。

　　我嘴巴張了張，不知道後面該說什麼，卻聽到他道：「昨天對不起，嚇到你了。」

　　我愣住。

　　「我也不想這樣，但是……」他停了停，後面半句極輕，「這確實是我一直想做的事情吧。」說完輕輕地歎息，久久無言。

　　我抓緊手機。

　　「那就這樣。」方非似乎意識到自己走神，反應過來，道。

　　「那就這樣。」我只覺心裡不是滋味，跟著說。

　　又進店裡時，錢律已經吃完了便當，一口口喝著咖啡，臉上並沒有笑意，如往常一樣的冷淡。我走到他旁邊時，他也沒轉頭看我一下，仍是喝著咖啡。

　　似乎有股無形的壓力壓迫過來，雖然他不看不問，卻讓我感覺到有股不得不解釋些什麼的力量。我抓了抓頭，頭髮已經幹得差不多了，便有一下沒一下地扯著，道：「是一起住的人，他搬走了。唉，又要承擔所有的房租了。」說著放下手，一根根地數自己的手指。

　　錢律終於側頭看我，看了一會兒，又伸手過來將被我扯亂的頭髮撫平。他的手很大，帶著溫度，我舒服地微微靠過去，他卻又縮回手。

　　「明天週末我有個同學聚會，你跟我一起去吧。」他忽然說。

　　又是肯定句，甚至沒有詢問我週末是否有空。

　　我心裡微微地不舒服，但只掙扎了下就道：「好，是幾點啊？」

　　「下午三點，我兩點到社區門口接你。」他說。

學達書庫(xuo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