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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七


  檯燈開著,床上的棉被隆起,他一隻手露在溫軟的光裡,顏色蒼白手指修長, 手背上的淤青裡透著幾個新的舊的針孔。她著魔似的,跪在床邊捧住那只手貼在臉上。

  白惜言抽出手,依舊不作聲也不理人。

  苗桐乾巴巴地說:「我錯了,你原諒我吧。」

  床上的人冷笑了一聲:「身體是你自己的,關我什麼事,用得著跟我道歉? 」 「晚上我喝了放了黨參當歸的湯,張阿姨說家裡的鋼鍋鐵渦都不能熬中藥,明天買個砂鍋回來熬,她走時連藥都泡好了,就在廚房裡。」苗桐乖乖地低著頭,擺出小學生的認真勁兒來,「關於今天的事,我明天會寫五千字的檢査給你,以後每天早上吃了早飯和晚飯我都會喝中藥,不過我有一個條件。」

  其實在她進屋握住他的手,這種示好的姿態就算有天大的氣,他也煙消雲散了。聽她這麼保證,白惜言控制不住地嘴角上揚,卻依舊冷淡:「你吃個藥,關我 什麼事?」

  苗桐失落地「哦」 了一聲,便低頭不說話了。

  白惜言一聽這小聲調,不對啊,打擊孩子積極性,頓了下,甕聲甕氣地說:「說來聽聽。」

  她聲如蚊呐:「吃,吃藥後……要給香吻獎勵……」

  聲音很小,可白惜言聽見了,一瞬間以為自己聽錯了,再回味下卻是真的。他 幾乎忍不住要捶床笑,怎麼會有人正式認真地提出這種要求的?回頭正好笑她,卻見女孩四四方方地跪在那裡,身上穿著珊瑚絨的睡衣,黑髮淩亂地披了一身,臉上透著緊張的紅暈,可憐巴巴地看著他。

  白借言愣了愣,一把拉她上床,劈頭蓋臉地吻下去。懷裡的女孩乖順地依附著他,唇內外被侵略得全是他的氣息,被他親了個夠,失神地摟在懷裡順毛:「這件事爺准了。」

  苗桐痕了摸眉骨,隱隱有些後悔,覺得自己似乎幹了件蠢事。

  白惜言很高興:「……五千字的檢査也不用寫了。」

  苗桐搖搖頭,絲毫沒慶倖的感覺,低聲說:「這個一定要寫的,這件事情我已 經想得很清楚了,你為了不讓家人傷心難過這麼努力保持健康,對身體不好的東西一律不沾。如果我的身體垮了,最難過的是你……我想說的是,人都會有生來病死的,即使將來哪天我得了不治之症,那也與我少了一個腎沒有半毛錢的關係,我不希望你一直把這件事記在心上。」

  「我知道了。」白惜言笑道,「謝謝你這麼為我著想。」

  半響,苗桐又笑著補了一句:「以後我會好好疼你的。」

  他驚奇她為何又出這種奇怪的言論,不過她的心,他已經感受到了。白惜言親 了親她的額頭,溫熱從心裡一直湧到眼角,再也說不出話來了,他心中的感動已經快承受不住了。

  經過那場不大不小的冷戰,兩人的戀情似乎度過了最初小小的磨合期,愈加有些如膠似漆的味道。不過苗桐倒是每天陷入喝中藥的噩夢裡,甚至對吃飯這件事都產生了抗拒,因為吃過飯就要吃藥,而吃藥後的香吻,也是白惜言的噩夢,對著那充滿可怕味道的嘴唇也產生了恐懼感。

  這樣下去身體就算補好了,說不定人也會得厭食症。白借言打電話給那老中醫問有沒有其他辦法,老頭兒長長地「哦」 了一聲,四平八穩地說:「好辦呀,做成蜜丸就好了嘛……不過對待不好好吃飯的年輕人啊就要讓她吃點苦頭,否則不知道飯的香啊。」白惜言滿頭冷汗地把電話掛了,什麼醫者父母心,根本就是缺德。

  當天苗桐沒有喝藥,小心翼翼地往廚房跑了兩三趟,確定爐火上沒有煎藥,有些竊喜還有些小糾結,偷偷摸摸煩惱的樣子格外有趣。白借言心裡覺得好笑,也不點破。終於到晚上苗桐發現爐子上依舊沒有煎藥時,忍不住咬著筷子問:「……今 大不用吃藥嗎?」

  「你還惦記呢?不嫌苦了? 」

  苗桐臉一變,僵硬地點了下頭:「不是說要調理嗎,反正喝了那麼久了,不能 半途而廢。」

  「哦,今天我打電話詢問了老大夫,他說可以做成蜜丸送服,所以張阿姨大早 就送去中醫院加工了。」白惜言看她臉色頓然舒展下來,藏在心裡的那點小玩笑都變成了愧疚,歎口氣說,「這件事也怪我,原本就該問清楚的,省得你吃了這麼久的苦。」

  「連我這個每天都要吃藥的人都沒長這個心思,怎麼能怪你呢?」苗桐偎依上去扯他的臉,笑道,「連這種事情也要自責,你是不是有點太寵我了?」

  「我不寵你還能寵誰,難道寵劉錦之?」

  苗桐無奈地笑道:「你就放過劉秘書吧,每次都要當眾調戲他。」

  第二天早上苗桐被白惜言硬拉起來去盤山公路上跑步,回來洗了個澡吃了早餐又睡了個回籠覺,起來時是中午,茶室裡傳來交談聲。她蓬頭垢面還有些迷糊,沒想到家裡會來客人,一時間愣在門口忘了做出反應。

  陳柏風擺了擺手,露齒一笑:「大小姐,好久不見啦。」

  謝翎也笑了: 「可不是嗎?臣這都面不著聖了。」說著把麻將碰出去,「快洗漱過來給你惜言哥哥轉轉運,三人麻將最沒勁了,我一個人老贏有什麼勁兒? 」

  陳柏風抬腳就踹:「缺德,白少轉什麼運,還我兒子奶粉錢。」

  謝翎毫不猶豫地踹回去:「滾蛋,要不是老子把你小情兒藏起來,早給你家那個陳列櫃找人揍成半身不遂了,等你那破兒子生下來得叫我爹! 」

  「叫誰爹誰養!反正咱倆都不踉媳婦住一起,難兄難弟的,以後指不住你得靠我兒子養活。」

  「……不叫我爹,估計也是我幫襯著給你養。你也爭氣點,別老是回去看臉色……哎,四萬,我碰! 」

  平時這兩人說話就亂七八糟的,尤其是陳柏風惹事的本事,她絲毫不會覺得得意外。苗桐洗漱換了衣服過來,白惜言順手把她挽起的抽子放下來,把腿上的毛毯拉開蓋住她,這一系列動作完全是下意識的,問道:「餓不餓?先打一圈麻將,度假村裡的人一會兒就送餐過來了。」

  「不餓,不過我不會打麻將。」

  「沒關係,我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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