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了，高三戀人(55)

五十五

　　他轉過頭，我看著他。他有很薄的唇和剛硬的唇弧，可是我卻不喜歡他的眼睛。他的眼睛是細長的深陷的，像「天使禁獵區」裡面的魔王Lucifar.而我喜歡的是無道刹那，那個孩子的眼有純潔的邪惡和令人心疼的天真，不會像Lucifar一樣無法看穿。

　　他看著我，目光淡淡的，可是為什麼我感到寒冷？！

　　「快回家吧，小鬼！」他的嘴角似乎有一個耐人尋味的微笑。

　　「我不叫小鬼，我叫小可。我17歲，不小了！你呢？」

　　「天樂。」說完便消失在夜色中。

　　「天樂———天樂———天樂」，我對夜色喊，「記住我叫小可小可小可！」

　　他沒有回答。淡淡的煙草味還在空氣中彌漫。

　　似乎傳來一聲輕輕的笑。

　　我曠課了，這是我高中以來第一次這麼囂張———無故曠課，但是我不願意考慮後果。我和我喜歡的人在一起，這已經完全讓我沉醉了。

　　天樂帶我去鄉間，坐在那麼大那麼自然的草地上彈吉他唱歌，自始至終是陳底裡的《我快樂死了》。

　　然後天樂躺在草地上睡著了，我看著他熟睡的樣子，聽著他嘴裡的夢話：「我真的好喜歡你！」

　　我開心極了，我想這是天樂對我說的吧！我真的好開心，於是我開始尋找書寫的工具以及被書寫的工具。

　　我沒有帶，於是我去翻天樂的背包。

　　書寫的工具以及被書寫的工具找到了，另外還有意外的收穫———一張卷了邊的照片。

　　我沒有給過天樂我的照片。我仔細的看照片中的女孩：有隱約的淡漠的笑容，毫無遮掩地直視著我，眼神朦朧而銳利，刺透我的身體。

　　這絕對不是我，我沒有這樣的眼神。

　　那麼她是誰？

　　我真想搖醒天樂問她是誰？為什麼會在你隨身攜帶的筆記本裡？！

　　然而我沒有這麼做，因為我不知道我該有怎麼樣的神態和語氣去質問他。

　　我覺得很委屈，我真的好想找個人大大地吵一架。

　　和天樂？不可以啊！我這麼喜歡這個比我大三歲的音樂系的嗓音宛如天籟的男生。

　　和我自己？我沒有做錯什麼，我為什麼要傷害自己？

　　好吧，那麼只有和這把吉他生氣了。我狠狠一腳踢過去。吉他伴著沉悶的聲音從樹枝上掉下來。天樂醒了。

　　「你這是在幹什麼？！」天樂憤怒的表情讓我感到陌生。

　　「我想試試吉他的堅韌性，幫你檢查一下這是不是假冒偽劣產品。」我對他笑，我知道我笑起來眼睛大而亮，像只不諳世事的松鼠。

　　「下次可別這麼調皮了啊！小鬼！」天樂淡淡地笑，歎口氣把吉他撿起，背在身上，「天色不早了。小可，我現在送你回學校好嗎？」

　　「不要！我不要回去！我要去你的住處！」我看著天樂的眼睛，依舊感覺徹骨的冷。

　　「小可你別鬧了，我現在送你回學校，聽話！」天樂走過來拍拍我的頭，然後拉起我的手。

　　路旁是高大的梧桐樹，金黃的葉子發出微微的歎息，陽光縷縷從樹梢上穿透過來撒在天樂身上。

　　心裡溫暖得潮濕著，真希望就這麼拉著手走著，永遠不要停，走向永恆！

　　高二期終考試結束後我沒有回家。整個晚上我坐在一家咖啡店的靠視窗的座位上看外面，看外面美麗的雨點，思考著為什麼會毫無理由地稀裡糊塗地喜歡天樂，我甚至還不懂什麼叫做愛情，但我喜歡天樂這的確是事實。

　　有有也沒有回家，她說她想喝杯咖啡，其實我知道這個彎月眼睛的女孩是放心不下我。這讓我感到很舒心，舒心得想流淚。

　　有有說：「小可，或許很多事情是我們這個年齡所不能承受的，或許放棄就等於收穫！」

　　我聽著有有的話，沉默，然後說：「我知道，人生很多時候需要放棄，知道這個理卻總是學不會。說得容易，做起來真的很難。心和思想是會分開的。」

　　有有看著我，眼淚突然流下來：「小可……」

　　「我要去找天樂！」我嘴角上揚，眼前模糊。

　　然後不顧一切地沖向雨幕，雨很大，拍在臉上很痛。

　　天樂看到我很吃驚，拉我進他的屋裡。

　　屋裡的牆壁上都是相框，大大小小。框裡都是畫，千姿百態的笑容，卻是同一個人。

　　「天樂，你是什麼時候畫的啊？我有這麼多形式的笑啊，我怎麼不知道啊？哈哈，可是我沒有這麼濃厚色彩的眼睛……」

　　「小可！那不是你！」

　　我的全身都濕透了，水直往下淌，一不小心逆流而上打濕了眼睛。

　　明明知道的卻不願承認，現在親耳聽到了還是不願相信：難道小可只是讓相框裡的影子面色紅潤？又或者小可其實什麼也不是？

　　「她叫林雲。小可，你應該叫她姐姐。」

　　「可是，天樂，我很喜歡你啊！」我看著他的眼睛，魔王Lucifar的眼睛，讓我感到刺骨的寒冷。

　　天樂走過來，擦乾我臉上的水滴：「小可，我送你回家好嗎？」

　　「我不要回家！」我把痙攣的臉埋在天樂懷裡，「我真的好喜歡你，我可以比林雲做得更好！」

　　「小可乖！我送你回家好不好？」天樂輕輕拍我的背，掌心的溫暖傳遍身體的每一個細胞。

　　「但是天樂你要答應我，你喜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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