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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七


  夜晚的布拉格廣場格外神秘,千曜背著伊莎貝兒走到廣場邊正要召喚紅人館的秘道開啟,突然被天空的異樣景色吸引。

  "這是?"闖入他視野的是覆蓋整片天幕的人魚群,她們浩浩蕩蕩地直奔北方天際而去,像一大片金紅色的雲朵。千曜下意識地將伊莎貝兒抱得更緊。上一次他見到這麼多人魚出現還是十幾年前布拉格的那場紛爭,那場紛爭讓他和小七的父母都喪命。經歷過那次災難的人都心知肚明,人魚族的靈力遠遠臨駕於雪豹族和禦貓族,不然她們也不敢發動叛變。

  他親眼見到無數靈力高強的術士在人魚族首領塞壬的面前不到一秒就被吸走魂魄,連一絲存在過的痕跡都沒剩下。如果不是小七的父親端木聖用最後的氣力將塞壬封印在水晶瓶中,恐怕人魚族們早就將這世界上所有的人類都吞得乾乾淨淨。封印塞壬的水晶瓶後來被慕音嵐拿走,千曜和小七他們最擔心的就是嵐會因為想報仇而將塞壬放出來……

  "慕音嵐應該還沒資格取消塞壬的封印,那個封印只有小七才能解除。"擔憂地看著那些人魚,要不是要照顧背上這個小傢伙,他早就跟上去看個究竟了。從得知慕音嵐失蹤的第一天開始,他和小七就認定這件事情絕對不會這麼簡單,肯定跟人魚族有關。

  這時伊莎貝兒伸了個懶腰,像是醒了。

  "喂!起來,你重死了。"

  "不~,你要一直背我到家!"

  "原來你是裝睡?故意要我一直背著你?"

  這次伊莎貝兒沒有再撒嬌,也沒哭哭鬧鬧。仿佛瞬間懂事,只淡淡地說:"就背這一次。最後一次。"

  她的聲音哽咽:"我明天就回家去,以後不會再煩你了。"

  "回去?"輪到千曜驚訝,"你又玩什麼花樣?"

  "是真的。"

  "呃,那個……算了,你還是繼續住在這裡吧……其實我也不是那麼討厭你……"

  "可你也不喜歡我。"伊莎貝兒揉揉眼睛,"我死心了,放棄了。原千曜,你要幸福哦。"

  背著她的千曜什麼也沒說,默默地送她回紅人館。他明白人魚群的再度出現意味著變故即將發生,這時候讓伊莎貝兒離開紅人館或許是最好最安全的選擇。

  沿著忘川河水回家時,他突然希望這條回家的路永遠不要有盡頭。

  當真夜跟著小七回到紅人館時,剛把伊莎貝兒哄睡的千曜發現真夜和小七的神色都很尷尬。

  "你們……怎麼了?"

  "我把鑰匙給她了。"小七搶先說,"讓她自己打開那扇房門仔細看看,一切就都再明白不過。"

  既然小七這麼說,千曜和尊尊還有皇微自然是沒有異議,只是眼神中紛紛有隱藏不住的擔憂。真夜沉默著剛把鑰匙插進去,大廳裡的氣氛就緊張得像是下一秒就要被火柴刷地點燃。

  啪。她手裡的鑰匙再次掉在地板上,彎下腰捂住脖子後面。

  "怎麼?"小七撿起鑰匙重新遞到她手心。

  "很痛。脖子後的Tattoo,很痛……"

  "是那朵彼岸花?"千曜和小七同時意識到什麼,正在這時,大廳裡的電話突然響了,真夜接完電話後,滿臉的失魂落魄。

  "在做夢嗎?我是在做夢嗎?!" 半晌後,她突然捂住嘴,不敢置信地流淚,"他沒有死?他真的沒有死?"

  "是誰的電話?"千曜迫不及待地從沙發上躍到真夜面前,看著千曜的焦灼,真夜手指放鬆,電話啪嗒一聲掉落在地板上。

  小七也很擔心:"真夜,到底是誰的電話?"

  "是……"真夜壓抑住內心的極度震驚,反復確定著剛剛自己聽到的消息是不是真的。仁慈的主,千萬別說是幻覺。心臟再也經受不起命運的戲弄!!

  她剛剛接到的是媽媽從中國打來的電話,媽媽只說了一句話:

  "真夜,嵐沒有死,他在布拉格。"

  第六幕

  桫欏雙樹

  如果要深究時間的刻度,她寧願一直停留在跟嵐一起坐在天臺上看夢境趕路人的日子。這一點,內心無法隱瞞。提及嵐,胸中湧動著的美好詞語,就像那年異常繁盛美麗的薔薇,肆無忌憚地綻放。

  當晚真夜帶著證件趕往大使館,工作人員轉告她:慕音嵐是昨天在布拉格一所公園的長椅上被幾個晨跑的女生發現,他睡著的樣子像個終於回家的孩子,可醒來時茫然一片連自己的姓名都記不起,明顯地迷失心智。經大使館工作人員、警方和醫院三方商榷後,將他移送醫院精神科做進一步的治療。

  沒人知道他為什麼會在冰風暴中神秘失蹤兩個月後再度出現,而且還是出現在離北極千里以外的布拉格!

  失蹤的這段日子他到底經歷了什麼?

  他是怎麼來到布拉格的?

  真夜永遠不會忘記醫院精神科那條暗黑的走廊,那麼長的走廊,長到讓人心生恐懼。

  走廊兩邊的房間裡住著或者說是關著一些她不敢接近的人們,他們的眼神無法琢磨,有時直愣愣地看過來,目光生生地要從你身上刮下一層皮。

  但是嵐跟他們完全不同。

  即使是落魄到如此,他也是安靜優雅的。穿著乾淨的白色病服坐在床邊喝咖啡,時不時用棒棒糖攪一攪,抬起眼漫不經心地看你。

  那眼神比嬰兒還單純,乾淨得沒有任何雜質。

  護士將真夜帶到病房門口,隔著門上的探視窗重新見到嵐的第一眼,有一根叫做"心痛"的針無聲無息地紮進她的左心室。

  "慕音嵐!慕音嵐?你的家屬來看你了。"護士打開嵐病房的鐵門。真夜一見到嵐落魄的樣子就難過地背過身去。她還是無法接受嵐喪失理智的現實。

  兩個月前,他還是優雅迷人的攝影師,他還是萬眾矚目的焦點。

  兩個月後,他卻一個人孤零零地住在精神科病室,守著這空寂的房子出神。沒有任何人再忍心傷害他。

  真夜突然想起自己剛剛去紅人館時,那時幾乎每天夜裡她都會聽到奇怪的聲音,夢見嵐站在那扇藍色大門的房間裡,他的眼神像嬰兒一樣單純無助。

  他不停地對她說:

  救我啊。

  真夜,救我。

  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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