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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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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對不起,我做不了你眼中的賢妻良母 醫院裡,到處充斥著刺鼻的消毒藥水的氣息。腫瘤專科重病區的過道上,身著白衣的大夫和護士們不停地來來回回忙碌著。 一個身材高挑、五官俊秀的女子正緊緊抱住一個身高高出她小半個頭的男孩子,站在一間病房的門口。 男孩子看上去約莫十五六歲,已經泣不成聲,只得一下一下倒抽著氣。他拼命想從女子的懷裡掙脫,無奈女子就是死命地抱住他,將他的頭按在自己羸弱的肩膀上,口中喃喃,似在安撫。 女子未施粉黛,雙眼通紅,面頰上也佈滿了淚痕,但是她並未放肆地哭泣,只是不斷對男孩子說著什麼,目光卻一直盯著病房裡面。 一個中年男子痛哭著跪倒在一張病床前,一遍一遍跟護士搶奪著遮蓋床上所躺之人面容的白布。旁邊的大夫只得上前拍拍中年男子的肩膀,稍稍勸了幾句,便同另一個護士一起將男子架開,於是整張床終於只剩下統一的白色。從白布表面的凹凸,可以隱隱看出下面所躺之人身體的乾瘦如柴。 "真是可憐,做了那麼久化療,人都折磨成這樣了,最後還是去了。"兩個從病房裡走出來的護士小聲討論道。 剛才還只是默默流淚的女子,此時再也按捺不住,緊緊抱住男孩,放聲大哭起來。一對站在走廊裡抱頭痛哭的姐弟,引得旁邊的病人和家屬都不禁黯然落淚。 母親,就這麼走了,永遠的。五年了,母親一直以樂觀積極的態度接受著所有的治療。她從來不說讓人感到喪氣的話,她總是說一切都會好起來,她還要看著雨飛出嫁,看著雪飛考上大學。 化療進行了一段時間,便開始一把一把地掉頭發,母親總是清理乾淨梳子,把落髮偷偷藏起來,不讓父親和雪飛看到。藥物產生強烈的副作用,常常折騰得母親無法進食,但母親總是笑著當著大家的面把眼前的飯菜吃得乾乾淨淨,而趁大家不注意的時候,又難過地嘔吐。 程雨飛常常想,世界上有那麼多的人,為什麼老天爺偏偏選擇母親得這種疾病?母親性格開朗,待人和善,年輕的時候明眸皓齒,能歌善舞,雨飛的大部分優點都是來自母親的傳承。母親生性善良,從不與人結怨,生活習慣也十分好,可就是這樣一個程雨飛眼中完美的女人,怎麼會患上如此的不治之症?如果老天有眼,那他這次一定是閉著了眼。 其實,有一次母親趁父親和雪飛不在,偷偷拉住雨飛的手,對她說:"雨飛啊,媽媽這次要是扛不過去了,以後這個家就要靠你了。你爸性格軟弱,你弟弟現在又還太小,媽媽知道你是個能幹的孩子,也很堅強,答應媽媽以後要好好照顧爸爸和弟弟,好嗎?這樣媽媽也走得安心了。" 雨飛的眼淚當時就往下掉,她叫母親不准說這種喪氣話,不是說一切都會好的麼?她也相信一切都會好起來,她不准母親這麼輕易地丟下他們,要母親一定要親口答應她。 母親也只是眼含熱淚,緊咬嘴唇,摸著程雨飛的臉頰,點了點頭。她怎麼會捨得呢,又怎麼能捨得呢?這曾經是一個多麼幸福的四口之家,如果說劇烈的疼痛可以換來多一秒的生命,她心甘情願承受最巨大的疼痛,只為能夠再多看家人一眼。 現在,母親真的踏上了去天國的路,程雨飛知道母親對自己的期望有多高。但是,媽媽,請允許我此時再脆弱一次,我答應您,從明天起,我將如您所願的堅強。 母親這次病情突然加重,程雨飛是獨自一人從湖北回到家裡的。本來陳齊說隨後也想來看望,可是陳齊的父母以剛剛上班就請長假不好為託辭,死活不讓陳齊出門。不來也罷,除了錢,程雨飛從來不指望這個男人還能幫上什麼其他的忙。 畢業以後,陳齊儼然一副帶著媳婦回婆家的架勢,把程雨飛所有的行李都弄回了自己家,然後親昵地拉著穿平底鞋就跟自己一般高的程雨飛,興高采烈地給親戚朋友一一介紹。 初次見到美麗高挑的程雨飛,陳齊的父母還是比較滿意的,加之程雨飛宜動宜靜,裝起乖來也十分討巧。其實程雨飛心裡完全沒有想過這麼早就把自己嫁了,只是因為剛畢業,似乎並沒有更好的去處,陳齊家又頗為有錢,便想著先來試探一下虛實,再做打算也不遲。 然而陳齊父母的態度在聽到程雨飛的家境之後,便開始大轉彎。父親下崗,沒有固定工作,母親重病,弟弟尚在讀書。這難道不是擺明瞭要來我們家討債的麼?但是看在獨生兒子那麼喜歡的份兒上,陳齊父母也只是把極度的不滿擺在心裡,表面上該做該說的,該裝腔作勢的,一樣不會少。 程雨飛是個聰明人,陳齊父母時不時的冷嘲熱諷,讓她心裡像吃了蒼蠅一樣難受。她程雨飛是什麼人?怎麼能忍受這種窩囊氣?但是沖在他們一次性就給了她5000塊的見面禮金,而且現在還住在別人屋簷之下,程雨飛也只得暫時忍氣吞聲地低頭一陣了。 陳齊很瞭解父母的心事,但是他一心就想把程雨飛留在身邊,只要父母不撕破這張臉,他想也許一切就還有緩解的餘地。為此他沒有少跟程雨飛提醒一切可以討他父母歡心的事宜:即使是週末,早上也不可以超過8點起床,父親最討厭年輕人睡懶覺,浪費大好時光;平時有空就在家幫忙做做家務,或者跟他母親一起下廚和散步,以便增進一點感情,如此云云。 程雨飛於是低眉順眼地聽著,做著,但是她心裡清楚,這絕對只是暫時的,如果要這樣度過自己的下半輩子,那不如乾脆給她一把刀自刎來得痛快。 陳齊的父親幫程雨飛安排了一個辦公室文員的工作,但只是勞務工,不加入正式職工編制,福利待遇自是比正式職工差了很多。按陳齊父親的意思,能給她這個四級都沒過的人找這樣一份穩定的工作,已經算十分對得起她了,當然這也都是看在他兒子的面子上。 整個單位裡誰都知道這個新來的漂亮女大學生是陳總未來的兒媳,有表面巴結的,有背地吐口水的,一切的一切,都讓程雨飛感到難以忍受!這就是所謂的國企麼?一次只是由於食堂的飯太難吃,她中午一餐沒吃,下午又吃了幾顆話梅解饞,便被傳得沸沸揚揚說她是懷了陳家的龍種,氣得程雨飛為了表示自己的清白,愣是去單位的籃球場足足跳了15分鐘的繩。 無論是程雨飛還是陳齊的父母都能感覺到相安無事之下,矛盾的暗湧正一浪高過一浪,急切尋找著突破口,直想衝破這貌似平靜的偽裝。而陳齊,只能眾人皆醒我獨醉地兩邊安撫,四仰八叉地壓在這塊即將破裂的幕布之上,手忙腳亂地四處鎮壓那一個又一個激烈衝突形成的浪尖。 是的,一切明朗化只需要一個突破口,一根導火索,一個藉口。明朗了,便不再會糾結痛苦。 週六這天,四人在一起吃中飯。 程雨飛前一天晚上上網跟周落聊到深夜,早上一覺睡到9點才睜眼。她抬手一看表發現8點早過,於是索性睡到9點半,才半夢半醒地被陳齊抓了起來,磨磨蹭蹭地去洗漱。 程雨飛在客廳穿梭的時候已經發現陳齊的父親那一臉的苦大仇深,翻報紙翻得啪啪作響,她也只當沒看見,該幹什麼還是繼續幹什麼,並且故意在他面前跟陳齊打情罵俏。 中午12點準時開飯,陳齊一家的生活一向井然有序。陳齊的母親每次都會用公筷幫陳齊夾菜,偶爾也幫程雨飛夾幾筷子,而陳齊則是每次都雷打不動地幫程雨飛夾上一堆菜,看得他母親又氣又嫉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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