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潘的童話(60)

六十

　　"我說了不要說！"小沫的聲音抬高了一點，但她依舊沒有抬頭，仿佛在專心地吃著桌子上的東西，她的嘴巴裡面已經塞滿了雞塊，顯然已經是吃不下了，卻又像是不夠似的拿起了旁邊的一大袋薯條準備拆開。

　　少年的手指驀地僵住，琥珀色的瞳孔裡露出一種難以形容的複雜目光。

　　他皺起眉頭，猛地奪去女孩手裡的薯條，把它丟到一邊。

　　小沫準備去搶薯條，而伸出的手卻在空中僵住了。

　　可怕而又逼近的預感，終於應驗了……

　　"不要說……不要說你要離開這個家……"她把頭垂的低低的，手捂住了臉，突然像是失去庇護似的喃喃地說，眼淚透過指縫一滴一滴地落在白色的桌子上。

　　"我要回英國去，我昨天晚上已經把機票定好了。"男生把她的頭扳過來面對自己，聲音裡帶著一絲沉痛，"你應該比我清楚，我現在留在這裡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不是嗎？"

　　小沫不說話，只是閉上眼睛不看他，她不停地搖著頭，眼淚不住地沿著眼角往下滑，--所以他才會突然和她們一家人一起吃飯，突然給小鸞買一大堆的東西，突然主動把自己約出來……

　　原來，嵐就要離開她了，遠遠地，遠遠地離開這個家，自己從此和他再無關係了，一想到這一點，她的思緒幾乎就要崩潰了。

　　原來，與嵐相處的這麼長時間以來，自己對他的羈絆，已經超過了自己所能想像的程度。

　　心好痛，痛到幾乎無法抑止。

　　"我仔細想過了，也許嵐也並不希望我傷害她的爸爸，打擾你們一家人的生活，不要告訴你媽媽和妹妹這樣的事實，現在只要我離開，一切就可以結束了，不是嗎？"

　　"不……我不想知道……我不想知道……"小沫淚水漣漣地說，幾乎沒有勇氣再去看他的臉。

　　"我只是想你幫我保守這個秘密，讓我一個人悄悄離開就足夠了，不要再驚動你的爸爸媽媽，明白嗎？"潘嵐輕輕歎了口氣，口氣沉重地說。從那雙琥珀色的眸子仿佛能依稀看到一絲不舍，"我的行李已經都收拾好了，等我走以後，記得幫我照顧彼得。"

　　"留下來融入這個家庭……難道不可以嗎？我們都可以當作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切重新開始，好不好？"小沫的目光中流露出一絲急切。

　　"那麼，就讓它，來代替我留下來吧。"少年微微一笑，摘下了脖子上的水晶吊墜，緩緩掛在了女孩的胸前。

　　……

　　小沫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家裡的。

　　"小沫，發生什麼事了嗎？你的臉色怎麼這麼難看？"媽媽站在飯桌前奇怪地看著她。

　　小沫什麼都沒說，直接走進了自己的房間。

　　"午飯已經好了，你不吃了嗎，小沫？"門外接著傳來爸爸的聲音。

　　"我吃過了。"小沫淡淡地回答了一句，一頭栽倒在自己的小床上，用被子蒙上臉，手裡緊緊地攥著那枚水晶吊墜。

　　她覺得自己渾身的力氣都沒有了，仿佛靈魂被抽離了身體。

　　心好痛。

　　嵐……他現在會在哪裡呢？應該已經在機場了吧，說不定飛機已經起飛了，穿越廣袤的大洋，飛向那個陌生的國度，那個遙不可及的城市……

　　可是……自己就只能這樣眼睜睜的看著他遠遠離開？

　　就這樣頹廢地倒在這裡，什麼都做不了嗎？

　　……

　　四十二機場別離

　　天空還是格外地藍呢。

　　如海一般清澈的藍。

　　從擁擠的大廳裡走出來，潘嵐一手拖著行李箱，排在準備登機的隊伍裡，仰起頭向天空望去，想到馬上就要離開這個地方，他臉上的表情變的說不出的落寞。

　　"嵐！"

　　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少年似乎有些吃驚，他轉過頭，向聲音的方向望去--

　　遠遠地，女孩滿頭大汗地出現在欄杆後面，向這邊拼命揮手。

　　她竟然一個人跑到這裡來，是為了再最後見自己一面嗎？

　　隊伍在徐徐前移，他的前腿就要跨進飛機裡。

　　他轉過頭，沖她微微一笑。

　　琥珀色的眸子明亮清澈。

　　這一笑便是別離。

　　從此以後，他和她天涯兩處相隔，再無瓜葛。

　　巨大的飛機伴隨著隆隆的聲音漸漸離開了地面，融入了湛藍的天空裡，飛向很遠很遠的那個陌生的國度。

　　眼淚瞬間溢滿了小沫的臉。

　　"嵐--！我--喜歡你--！真的好喜歡--！"小沫似乎已經忘記了自己的存在，拼命地向上揮手。

　　也許，他是能夠聽到的吧。

　　這是她最後所能做到的事情，從此之後，他和她將天各一方，永遠都不會再見面了吧……

　　小沫定定地站在原地，仰望著越升越高的飛機，巨大的機翼漸漸融入空中，直到消失不見。

　　她眼睛裡的淚水開始越湧越多。

　　機場上的人群開始漸漸散去。

　　她強忍淚水，轉身準備離開，卻忽然間愣住了。

　　不遠處的對面，穿著白襯衣的少年站在那裡，一張熟悉的面孔正笑盈盈地望著她，琥珀色的眼眸裡依舊清澈透明，嘴角泛著邪魅而又天真的笑意，右耳上的黑耀石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那朵永遠妖嬈潔白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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