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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四


  第十五章 沙子

  學校在八月中旬組織了一次去老人院的義務勞動,一則為了讓我們這些好吃懶做的傢伙擔負起社會責任。二則讓我們不至於在假期太懶散,其實,活動舉行得有些晚,因為我似乎已經懶散到極限了。

  我在那裡遇見了路北若,她一邊削一隻蘋果,一邊同一位白髮老人說說笑笑。我走進門,面上帶著詫異。

  路北若抬頭見到我,目光裡有一霎那的猶豫與受驚,幾秒後才平靜下去。她伸手給我介紹說:"我外婆。"

  老人扭身朝我時,我發覺她的雙眼是無神的。"小若若的同學麼?"外婆笑容裡的皺紋,像花一樣。我居然也細聲細氣假裝乖巧地答:"是的,外婆,我是路北若的同學,我叫薏米。"

  後來,我和路北若一起回家,我忍不住問:"路北若,你外婆怎麼住在老人院裡?"

  "她眼睛不好,有幾次在阿姨家,因為沒人照顧,外婆很寂寞,想出門走走,結果差點掉進池塘去。至少這裡還有護工看著她,我們都比較放心。"

  我一時失去言詞,心頭沉重。我想起奶奶,獨自一人會不會也很寂寞?

  可惜,我仍然是沒心沒肺的孩子,這種沉重呼啦一下就散去,因為竹子的短信如長著無形的翅膀,飛進我的手機。

  他寫:"親愛的兄弟姐妹們,我殺回來了。晚上,學校門口的冰店見。"

  路北若看著我手機裡的短信,突然有些酸酸地說:"可真想著你呀。"

  明顯是群發的消息,可是,路北若的手機一直毫無動靜,是竹子無意識漏了路北若,還是刻意為之?

  我為了化解尷尬,忙說:"你常常跟我們在一起嘛,他肯定知道,所以想省一毛錢咯。你不知道他有多吝嗇。"

  "你不用為竹子解釋什麼,事實上,我跟他不熟!"說罷,路北若走了,我看不見她臉上的表情。

  我追上前,想說什麼,卻又無話好說,生怕多說多錯。我心裡有些嗔怪竹子,大家都是朋友,為什麼要厚此薄彼呢。

  一陣尷尬的沉默,好比路邊沉默不語的樹蔭,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我剛想,完了,我們不會也變成樹蔭吧。路北若首先打破了沉默。

  "你跟他們和好了?"路北若皺著眉頭問。

  "唔?呃呃。"我慌亂地回答,一開始根本沒想到路北若會主動開口,"和好了和好了。大家都是朋友,沒必要記仇啦。"

  "那你跟原辰和竹子的關係呢?理清楚了麼?"

  "這個問題很複雜。"我回答,猶豫了兩秒我又說,"其實,我的心意你是知道的,我之前就說過,寧缺勿濫啊。"

  "你這樣想,我就放心了。有時,你跟竹子的曖昧,真讓我覺得你接受他了。"路北若不知所謂地說。

  "啊?不會吧?我跟竹子有曖昧麼?"回顧一番,似乎好像的確有那麼點曖昧了,我撓撓頭,用一句話掩飾了難堪,搪塞過去,"誰讓我是射手座呢,本性啊。"

  晚上,我穿越大半個城市去竹子他們學校門口的冰店。之前我問路北若,要不要一起去,路北若笑著搖頭說算了,但我卻從她眼睛裡看出些許傷感。我也感覺難過,如果換成是我,我一定會難過到死,然後跑去跟竹子說從此以後斷絕朋友關係。我想我會幹出這種轟轟烈烈的事情來的!

  見到竹子,他已經比照片上更黑了,露出的牙齒顯得很白。我的憤怒還是抵擋不過想笑的衝動,終於在忍了許久之後噴薄而出,嘴裡的一小口飲料飛濺一地。

  眾人狂躲。蔡小葵驚叫:"薏米,你淑女些吧。"

  我擺手,笑到說不出一句話。

  竹子插嘴:"薏米從不知淑女為何物嘛,她是'書女'。"

  "是書蛀蟲吧。"蔡小謙補充強調,"我借給她的書一本本嶄新地出去,一本本不堪地回來,還包括回不來的。"

  "回不來的,是我還沒看完,我還在查資料嘛。別那麼摳門啦,大不了下次把我的藏書送你一套。"我好不容易笑完,正經對著蔡小謙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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