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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二


  蔡小葵笑得趴在桌子上:"喂,你不會吧,少放點辣嘛。"

  "還不是,因為你,愛吃辣才……多放的,誰知那麼辣。"我吸著冷氣,喝著豆漿反駁。

  蔡小葵俯在我耳邊問:"怎麼樣,氣消了吧?今天原辰專程來道歉,很受寵若驚吧。"

  我搖搖頭:"不覺得。不過我仍舊原諒他了。"

  "少來,我打賭你是期待原辰跟你道歉的。"蔡小葵撅起嘴說。

  我聳聳肩,無意識地扯了一個詞彙:"無可厚非。"

  總是需要愛與友情陪伴一路的吧,我相信,就如冰心所說:"愛在右,同情在左,走在生命路的兩旁,隨時撒種、隨時開花,將這一徑長途點綴的香花迷漫,使穿枝拂葉的行人踏著荊棘,不覺得痛苦,有淚可落,也不是悲涼!"

  至少,我們一直在努力遺忘那些情感中的各種不愉快,爾後,假裝沒傷過心,假裝什麼裂痕都不曾產生過。

  第二天,我就輾轉去了奶奶家。途中很寂寞,給路北若發消息道明去向,卻沒有得到她的回音。我見怪不怪,有時,路北若就是喜歡這樣玩忽然失蹤,符合天蠍座愛保持神秘感的特質。

  郊區果真是度暑假的好地方,多數時候,空氣裡安靜到只剩知了的鳴叫,而安靜的氛圍在知了的聲音裡愈加深刻,那時候我才明白,什麼叫蟬噪林愈靜。

  黃昏的時候,有村裡的小孩鬧哄哄出門玩。還有些人趕著成群的鴨子回家,有些則牽著老牛慢騰騰逛過,那麼閒散的地方,我忽然覺得前所未有的鬆弛,這是從前沒有體會到的感覺。

  我給蔡小葵撥電話,昂著頭,拖長音調喊:"這---裡---太---舒---服---了---"

  "呃……"那頭的蔡小葵沉吟半晌,"你可知道,我在這裡有多無聊。整天就跟蔡小謙大眼對小眼。"

  "不是還有原辰竹子他們麼?"

  "竹子去旅遊了,聽說受了內傷,我想……就是因為你吧。原辰也悶在家裡,沒有情緒。"

  我想,我不正是為了逃避原辰同竹子,才來到奶奶家的麼?儘管表面上,我和原辰已經和解,我和竹子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但總是有些什麼如梗在喉。

  "那……"我考慮兩秒說,"你來我這裡玩吧,我奶奶可好客了。"

  "啊?可以麼?"蔡小葵不信似地問。

  "真的可以!"我把胸脯拍得砰砰響,"這兒真的很好,有清清涼涼的河水,有新鮮的桑葚可以摘,還有龍蝦可以釣。路上還能遇見成群的鴨子和老牛。"

  "是麼?我長那麼大,還沒見過真正的老牛呢。我只見過牛魔王和牛排。"蔡小葵驚喜起來。

  "哈哈,快來看牛魔王的真身吧,我在村口的老槐樹下等你。"

  蔡小葵像某塊金屬受到誘惑,"突突突"奔赴磁場中心,我精神抖擻地等在老槐樹下,她便嘻嘻哈哈從巴士車上跳下來,老鷹一般直撲向我。我們一直沿著路旁的樹蔭,聽著知了響亮的叫喚,手牽手走進奶奶家的大院子。

  晚上,從河上吹來涼爽的風,我們坐在院子裡吃剛在井裡浸泡過的李子,就跟放冰箱內冰過一般透心涼。月光把我們的影子拉得長長的,兩個影子互相靠在一起,我指著地上說:"蔡小葵,你看我們真是形影不離呢。"

  白天,我們去河邊釣魚,蔡小葵說要親手釣條魚上來,讓奶奶做紅燒魚吃。

  就像那次跟路北若去釣魚一樣,我們依然手忙腳亂。餌放下去半天,都不見魚上鉤。我耐不住,撲通一聲跳進河裡。河水很淺,剛及腰。我伸手摸到許多螺螄,瞬間來了興致,越摸越多,兩隻手並用,不料被水中凸出的石頭劃破了腿。

  蔡小葵把我拉上河,我看見那道口子,血慢慢滲出來,我趕緊用手捂住傷口,生怕蔡小葵看到血又暈過去。

  蔡小葵見狀,一下拽住自己的新棉布裙下擺,拉下一長條遞給我:"快,我轉過身去,你趕緊把傷口的血止住。"

  我隨即呆了呆,這可是蔡小葵的新裙子啊。可不容我多猶豫,我接過布條,二話不說綁在傷口上。

  蔡小葵扶我回去,我看著她撕破的裙擺,過意不去:"蔡小葵,你的新裙子完蛋了。"

  她戳了我的額頭一下:"傻瓜,難道任你流血不止麼?"

  我立時感覺蔡小葵親切無比,抱住她的胳膊,一個勁地喊:"蔡小葵,蔡小葵,蔡小葵……"卻不知道要說什麼。

  她笑笑:"拜託,不用擺出那麼感激涕零的樣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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