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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


  編造的疼痛詞彙,是為了發洩,為了讓自己迷戀上,沉溺進這些疼痛裡,仿如詭異的茶湯,喝了就中毒,毒了就無藥可救。但每個人都總是心甘情願喝這碗毒藥。

  我想我也不能免俗。

  想起李商隱的一句詩:"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心底隱約有點失落。

  蔡小葵探頭過來時,我旋即關了博客。多少悲傷不予人說,是獨自享受的秘密,即使使人如此哀傷。

  奔赴考場那日,陽光灼烈。蔡小葵說:"這是什麼鬼天氣?"

  "這才能符合新聞特點,大可命名為'學生在考場揮汗如雨'嘛。"我邊開著玩笑,邊掏出手機給路北若發消息,只發了四個字,"考試順利!"

  結束考試,就是難能可貴的暑假。

  十六歲那年的暑假,我一直沉浸在原辰帶給我的悲涼中,因為那時候,我們再不能如影隨形,因為原辰撒謊說他沒喜歡上任何一個女生。即便我無限期待,原辰在不久的將來依然會回到我身邊,即便我裝作很瀟灑,很大大咧咧地笑,卻無法抵制那種噬骨的憂傷。

  我用了一個暑假與這種失落抗衡。

  而今,十七歲的暑假,我決定好好過。雖然原辰與我處於僵持的吵架狀態,可我告誡自己,那是屬於我自己十七歲的唯一一個暑假,我不會斷送了美好的記憶。我不想生氣,不想拿別人的錯誤來懲罰自己。

  蔡小葵問我假期有什麼打算,我想了想說可能會去郊區奶奶家過。

  "那明天早晨我來找你晨跑好麼?"蔡小葵期待地問。

  "你什麼時候有晨跑的習慣了?"我感到驚訝。

  "沒有習慣,但偶爾為之也無妨呀。"蔡小葵見怪不怪地說道。

  有時我真羡慕蔡小葵,可以灑脫得想怎樣就怎樣,而我往往左思右慮,猶豫不決,似乎必須要有個合理的藉口才足以成事。

  第二天,蔡小葵很早來喊我,天已經亮了。我無法想像她騎著自行車越過半個城市的景象。

  我們跑去公園,一路聽見各種鳥兒唧唧喳喳地鳴叫,看到許多花白頭髮的老人做著各類運動。路邊地上的草葉還掛著露水,發出白色光澤,珍珠一般。恍惚間有清脆的風鈴在歌唱,不知掛在誰的窗前,一陣風,便是一抹清脆的聲響。腳邊,儼然開出一朵白色的小花。

  快樂的感覺冉冉從心髓處升騰起,許久不曾享受這樣明媚的晨光了。

  只是,旋即,一個陰影擋在了我面前,光線弱下去。

  我瞅見一雙熟悉的耐克球鞋,一雙白色短襪,再往上,是件八分或者七分長的暗紅色運動褲,最後是一件白色T恤。我早已了然他是誰,故意不看他的臉,挪了挪腳步,想繞開他走。

  他卻一下抓住我的胳膊,他的手心裡汗漬漬的:"對不起啊,薏米。"

  是原辰,居然跑來道歉了。還是在這樣一個大好的明媚的早晨:"你來幹嗎?別破壞我今天難得的好心情。"

  "我是真心來道歉的。那天我心情不好,跟人吵架了。"

  "道歉也要醞釀那麼久的麼?沒誠意。"我咄咄質問。

  "啊?我沒醞釀啊。"

  "沒醞釀?為什麼今天才來道歉,幾天前幹嗎去了?"

  "這不是要考試嘛,你看,一考完我就找蔡小葵商量,為了向你道歉。"

  我瞪圓眼睛望著蔡小葵,她連連擺手:"別看我,我是被逼的。要不是他逼迫我,我今天就能睡到自然醒了。"

  "你呀你,"我指著原辰說,"害得兩個人不能睡到自然醒。"

  "不對啊。"原辰抗議。

  "怎麼不對?"

  "是四個,還有竹子和我。"他用下巴努了努正在遠處籃球架下投籃的竹子,"他是來做候補的,萬一我道歉不成功,他就頂上。"

  我默然無語,道個歉而已,需要如此興師動眾嘛。

  太陽隆重地冒出來,勤勞地散發光與熱,我們的晨練就散場了。

  我單獨和蔡小葵一起吃早點,因為她稱有話要單獨跟我說,支走了原辰同竹子。

  我們要了豆漿和鍋貼,我在鍋貼盤裡倒了許多辣醬,知道蔡小葵愛吃辣。我夾一隻塞進嘴,濃烈的辣味在舌尖打旋,漸漸侵略整個舌頭,瞬即辣意跑遍全身,額頭滲透出滿滿的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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