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壁青苔，半壁薔薇(18)

十八

　　誰知，原辰穿著王子的服裝華麗出現。原來，故事是從那個王子開始講起。

　　王子在他的王宮裡舉行盛大的舞會，他喜歡上了一個漂亮的姑娘，那個姑娘腳上穿著世界上最晶亮的玻璃鞋。王子邀請姑娘跳舞，卻遭到姑娘的拒絕。姑娘奔出了喧鬧的宮殿，卻把一雙玻璃鞋掉在了樓梯上。王子拾獲玻璃鞋，爾後，王子找遍全國，都沒有找到那個姑娘，王子一日日憂鬱下去。終日抱著玻璃鞋坐在那日姑娘遺落鞋子的樓梯上發呆。

　　日升日落，王子派出去的人都回來報告了，誰都沒有找到那個姑娘。

　　王子失去了一切興趣，失去了自己的驕傲。

　　直至第二年，王子又在同一天舉辦了大型的舞會。這場舞會的中心是尋找玻璃鞋。在舞廳中央，放著那雙玻璃鞋，還掛著王子畫的那個姑娘碩大的畫像，整整一面牆之大。

　　一個晚上，王子都在鋼琴邊憂傷地彈琴，等待那個姑娘的出現。一支舞都沒有跳。舞會結束了，王子站到樓梯上，看著空曠的街頭，忽然心如刀割。

　　就在這個時候，那個姑娘出現了，那雙玻璃鞋的主人從街上緩緩經過，沒有華麗的衣服，沒有另一雙玻璃鞋。王子飛快地跑下樓梯，追著姑娘跑去。終於，他追到了那個姑娘。

　　姑娘回頭，帶著滿眼陌生。此時的天空飄起雪來，王子和姑娘就佇立在雪地裡對視良久。繼而，姑娘問出一句話："你是誰？"

　　她竟然已經不記得王子了。

　　對於王子來說，這不亞於晴天霹靂。但是，王子沒有放棄。他帶姑娘去看那雙玻璃鞋。姑娘的眼底掠過悲傷。她帶王子去她家，是一座四壁漏風的破屋子。王子見到了姑娘重病中的父親，以及她的後母，後母很慈祥，但卻是為生活苦苦掙扎的鄉下女人。

　　她告訴王子，她叫灰姑娘。她家裡很窮。

　　王子難過得落下淚來，因為他心愛的姑娘生活如此悲慘。最終，王子決定把灰姑娘一家都接去宮殿住。可惜，當第二天，王子騎著大馬來接灰姑娘一家的時候，灰姑娘一家卻已經連夜遷移了。

　　灰姑娘留了信給王子，信上寫：

　　"可敬的王子：

　　恕我不能答應陪你一起老。因為我有我愛的人，雖然他很貧窮，我卻願意追隨他到天涯海角。

　　王子，我知道你身邊有位公主一直很愛你，你也要好好對待她。喜歡一個人是很艱苦的事情。

　　去年出現在舞會上，原本就是一場錯誤，是巫婆施錯了魔法。我只是想要巫婆給我爸爸需要的藥，她卻給了我一身華麗的衣裳和一雙玻璃鞋。巫婆又重新施魔法，結果我竟莫名其妙跑進了宮殿，是我無意闖進你們的舞會的。

　　請忘了我吧，王子，我只是一個灰姑娘。"

　　王子瘋狂地尋找灰姑娘，然而沒有人知道他們一家去了哪裡。他們似乎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一般。

　　後來，王子每天都在蘋果樹下彈琴，鋼琴的架子上放著一雙纖塵不染的玻璃鞋。

　　後來的後來，每個經過蘋果樹下的人，都會聽見傷感的琴聲。而每個聽見琴聲的人都會跟著憂傷難過起來。

　　表演結束時，全場靜默五秒，接著爆發出無比熱烈的掌聲。我的眼角全是淚水，因為感同身受，心口一陣陣瑟縮。喜歡一個人，真的是一件艱苦的事情!

　　掌聲持續了許久，原辰又一次出來謝幕，他站在臺上，所有的燈光聚集在他身上，我能看見他憂傷的表情。我也能感覺到他臉頰上的冰涼。

　　他的聲音也微微哽咽，他說："這個舞臺劇是我自己改編與導演的，送給小北，因為這是我為她而寫的。"

　　全校譁然，原辰勇敢地表白，居然視老師的存在如無物。有人在私低下叫好，也有人議論紛紛，更有人抱著看好戲的心態旁觀。但大家唯一一致的動作就是四處張望，試圖尋覓那個傳說中的小北。

　　然而，根本找不到小北這號人物。

　　這些沒有達到目的的少男少女依然群情激動，無法安靜，無法停止尋找，就像故事中的王子也無法停止尋找一樣，一時壓制不了的熱鬧，仿如一呼百應的時刻。我想，這些人真夠鍥而不捨的。蔡小葵也異常激動："從今天之後，我要對原辰刮目相看，他真是又有膽量又有才氣又浪漫。"

　　我在那樣的喧騰中淚流滿面。猛地站起身，跑出大禮堂。我的心裡陰霾重重，再也無法面對原辰製造的這歷史性的一刻。

　　幾分鐘後，竹子也走出來。朝我坐的方向跑來。我把一顆顆石子扔進人造河裡。竹子也跟著沉默。周遭分外安靜，只聽到石子落進水裡濺起小水花的咕咚聲，我想所有的熱鬧都聚集在了大禮堂裡。

　　"小北不在現場麼？"我打破安靜。

　　竹子搖搖頭："不在，估計沒看完就走了。"

　　"小北，究竟是怎樣的人？"我忍不住問，帶著滿腹的好奇與傷感。

　　"怎麼說呢？挺清高的一個女生，不輕易與人為伍。有些難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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