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北北的夏 | 上頁 下頁
六八


  蘇北驀地轉過頭看向他,煙圈從他薄薄的嘴唇中輕吐出來,眼睛淡然地看著前方,煙霧繚繞中讓人覺得有種不真實的存在。蘇北想了想,低聲喃道,「既然當初選擇了背叛,為什麼還要奢望被原諒。愛情不是苦海,回頭不是岸。就像殺人,無論是出於什麼理由,他一輩子都要背負殺人犯這個罪名,這就是代價。」

  「哦,是嗎?」秦小羽忽的一笑,掐了煙,將車窗關上。前面的車開始緩緩移動起來,後面的車不停地按著車笛催促。換好擋,車子開始前行,只聽秦小羽淡淡地說了句,「季蘇北,那你和我在一起的時候,算不算背叛?」

  蘇北忽然懊惱極了,他居然又挖了個坑,而自己再一次傻不拉幾地朝裡面跳。她知道他所說的背叛是指她對石頭的背叛,他誤以為石頭是她的男朋友,而她將錯就錯。她想說她沒有背叛,可是她為什麼要解釋,解釋什麼呢?

  車子駛過一個個路口,兩人誰都沒有在說話,車內氣壓低得讓她快要窒息。如果說這是秦小羽的心理戰術,那好吧,他贏了。蘇北自嘲式低笑了一聲,呵,無論是心理戰,陣地戰還是持久戰,她從來都是輸家。如果爺爺知道了,一定會氣得將拐杖從地底下伸出來教訓她一頓,虧她還是將門之後,孫子兵法全白學了。

  忽然車子一個急刹車猛然停下,蘇北沒系安全帶,整個身子因為慣性直衝衝朝擋風玻璃上撞。緊閉上眼睛,預料中的疼痛卻未出現,隨之而來的卻是溫熱的唇和鼻息。

  秦小羽一手攬著她的腰,一手扣住她的後腦勺,在她冰涼的唇上啃咬,吮吸。舌尖頂開她的牙關,在她的上齶處輕掃一圈。蘇北被弄得癢癢的,很不舒服,下意識咬住他四處作亂的舌,阻止他進一步的襲擊。

  就這麼任由她咬著,扣住她後腦的大手移到後頸出,指腹在光滑的肌膚上輕輕撥弄著。忽然修長的手指從後面收回來,直直捏住她唯一供氧的鼻子,稀薄的氧氣漸漸消耗殆盡,蘇北不得不鬆開牙關迎接新一輪空氣。

  又被他得逞了!蘇北開始厭惡起這樣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狀態,無數史實都在提醒,被動就要挨打。雙手勾住他的脖子,將他的舌頭用力吸入口中蹂躪,唇瓣相依的觸感讓她為之一震。相濡以沫,其實早已被扭曲了其意。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

  如果當初鬱言能做到,那麼或許死的是她,又或許,他們都不會死。鬱言是愛她的,用他所有的籌碼。蘇北想,如果當時她的反應能快點,她也定會做出同樣的抉擇。所以她無法理解,當真正愛一個人的時候,如何才能相忘於江湖。有人說,和最愛的人相濡以沫,和不愛的人相忘於江湖。

  蘇北認真地吻著秦小羽,聞著他身上淡淡的煙草味,心糾得發疼,秦小羽,我們相忘於江湖吧。

  忽然車「砰」的一聲,糾纏的一起的兩人同時側身往車前倒,秦小羽一個轉身將她護在了懷裡。「沒事了,沒事了。」秦小羽輕拍著蘇北的後背,這丫頭好像嚇傻了,空洞的眼神讓他瞬間心臟抽緊。

  將蘇北安置好,秦小羽準備下車看看什麼情況。一隻蔥白的小手緊緊拽住他的衣角,死咬著嘴唇,一臉蒼白,瑟瑟地顫抖著。雖然不明白不過是個小小的意外,為什麼她會變成這個樣子,但仍忍不住將她納入懷中,輕輕吻了吻她的發頂,「傻丫頭,乖,不怕。」

  見蘇北放鬆了下來,秦小羽這才下車探個究竟。車尾處早有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站在那兒,皺著眉看著兩車相撞的地方,手裡還握著手機,一臉暴躁。見秦小羽下了車,嘲諷地看了眼,「親熱完了?我還以為要等到天黑呢,哥們兒,說吧,這事兒怎麼弄?」

  猛然一聽小年輕操著一口京腔,但在秦小羽耳朵裡聽來卻是怎麼也掩飾不去的那股山西味兒。再看看車子,大紅色的法拉利掛著京A8打頭的牌照,估計又是哪個煤老闆家的寶貝疙瘩,能弄來這牌子也算來頭不小。

  在秦小羽面前裝大爺,那不是裝逼麼?這四九城裡京A8的牌照他秦小羽還看不上眼。見秦小羽不動聲色打量了一會兒,毛頭小子有些不耐煩了,「這大馬路牙子的你把車往這兒一擱,還讓不讓人過了?我這新車還沒捂熱乎呢,車燈就廢了一個,今兒算小爺倒楣,你把這車燈給我賠了就算,我還有事兒。」

  秦小羽嗤笑一聲,雙手環胸居高臨下地看著毛頭小子,「叫員警吧。我頂多違章停車,而你,這叫追尾,懂麼孩子?」

  「操你大爺,老子給你臉不要臉,叫員警是吧?老子奉陪。」毛頭小子撞了車就看到被撞的不過是輛淩志,掛的也是普通牌照,便有恃無恐了。年紀輕果然閱歷淺,人家那是沒得玩了玩低調呢。

  警車來了,追尾事件以戲劇性的效果結束了。沒眼力的呆娃兒駕照被吊銷了,人被警車帶走了,火紅的法拉利被拖車拖走了。被壓上警車之前還張牙舞爪,「你給老子等著。」

  黑色的淩志車屁股被撞凹一塊,秦小羽皺了皺眉,隨後上了車。看到座位上蜷縮成一團的蘇北,他莫名有點煩躁。傾身拍拍她的身子讓她坐好,替她系上安全帶,便沒再說一句話。

  車子開進了社區停在樓下,秦小羽沒下車,蘇北也坐在原位不動。不知過了多久,兩人居然默契地同時開口。

  ——我上去了。

  ——你剛哭什麼?

  說完又是一陣靜默。

  秦小羽又點了一支煙,很久沒有出現過像今天這樣煩躁的情緒了。如果誰說他已經愛上眼前這個難搞的小女人,他定會嗤之以鼻。但必須承認的是,他剛剛確實動怒了,而始作俑者便是眼前這個令人難以捉摸的丫頭。

  季蘇北都能看出來季尚東並不希望她和他有牽扯,何況是秦小羽?他能理解季尚東護妹心切,如果他有妹妹跟他們這幫子牽扯一起,那他也不會同意。但這事兒擱在自個兒身上就是NND不舒服,不過這不是關鍵。

  在季尚東問他們是什麼關係的時候,他料到這丫頭絕對不會承認她和自己有關係,但他就是煩她那急於撇清的勁兒,把他秦小羽當瘟疫還是怎麼的?

  過了好一會兒,蘇北悶聲低喃,「我以前出過車禍。」

  剛剛那聲「砰」其實並不算很大,但聽在她耳朵裡卻振聾發聵,她才剛想到鬱言,剛想起那場車禍,剛在心裡和秦小羽告別。秦小羽護住她的一瞬間她就哭了,她在害怕,害怕剛剛心裡那場告別會變成永別。如果秦小羽也沒了……

  煙屁股幾乎燃燒到了指尖,秦小羽這才將煙蒂扔到了窗外,「下車吧。」

  蘇北「恩」了一聲,下了車和他說了再見,秦小羽並未回應,合上車窗將車開出了社區。蘇北站在原地發愣了許久,以前郁言和石頭把她送到家樓下的時候都會說,上去吧。而秦小羽卻說「下車吧」,聲音帶著一絲冷然,她也不知道這「上去吧」和「下車吧」究竟有什麼不同,但似乎就是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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