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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


  秦小羽沒有立即回答,而是轉而看向季蘇北,那眸子溫柔地仿佛旁人都不存在了般,「這兒有暖氣,把外套脫了,不然待會兒出去就冷了。」

  這話兒多親昵,多曖昧啊,旁人聽了直笑,只有季尚東的臉是越來越黑,越來越冷了。

  蘇北本來就緊張得要死,臉都憋紅了,再加上三十度的室溫,她的羽絨服還沒脫掉,整個一清蒸螃蟹了。但她寧願熱死也不要秦小羽冒出這麼一句體己話啊,她不用看都知道二哥那表情多臭了。

  她決定裝死,就當沒聽見,耳鳴耳聾耳失聰。但秦小羽是什麼人?你裝,他陪你裝。似是含情脈脈,溫柔似水地看著她,就這麼等著她脫下高貴的外套……啊呸,秦小羽你就整死我吧!

  在群眾的注視下,蘇北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境況,最後沒辦法,尷尬地將外套脫去,放在一邊。這些人看她拜託不要這麼「虔誠」好麼?她又不是脫衣女郎!再說裡面還有一件長T恤好吧!

  見她脫了衣服,秦小羽這才轉過頭笑著對上季尚東,「東子,慢慢來,一個個問,問多了我記不住。」

  「我和你妹認識也小半年了吧,怎麼認識的,我想想啊……」秦小羽不經意回頭掃了她一眼,眸子裡一閃而逝的是,戲謔。

  蘇北不安了,怎麼認識的?要真說出來,二哥非連夜把她揪回南京,跪到季老爺子遺像前不可。偷偷瞄了秦小羽一眼,他沒這麼不講義氣吧?不過,也難說。

  「是在你們學校大禮堂沒錯吧?」秦小羽接著說,還轉過來和蘇北示意,「她丟三落四的,把錢包丟那兒了,正好我給他們學校贊助了點錢,校長請我去頒獎學金,總不好拂了老頭兒的面子吧,怎麼說還是熟人。然後就撿著她錢包了,就這麼認識了。」

  蘇北很想笑,但她不能。季尚東沒說話,不知道是信了還是半信半疑。這秦小羽扯起鬼話還真是信手拈來,說得有板有眼兒的,嘴巴裡沒一句真話兒,大忽悠。

  這會兒一屋子的人停下來聽秦小羽的「報告大會」呢,秦小颯絕不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他聽得可認真呢,雖然知道這些官方的屁話不太可信,但仍津津有味地聽著,「哥,你還沒告訴東哥你們是什麼關係。」想跳過第一個問題?沒門兒。

  秦小羽淡淡地朝秦小颯掃了眼,這三十度的室溫也擱不住要起雞皮疙瘩,不過秦小颯才不懼呢,這會兒他就是個小嘍囉,一定要依附好季尚東這個大靠山。

  「這事兒你還是問蘇北的好,我說了可不算。」笑面閻羅轉過來對著蘇北耷拉著的腦袋說,「你跟你哥說說,我也想知道,我們是什麼關係。」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秦小羽這擋箭牌不靠譜兒,剛還在心裡表揚一下他扯淡扯得不錯,這下全前功盡棄了。這話兒太彆扭了,一聽字面上的意思不就是她染指了他,又不願給他名分嗎!無恥!

  所有人都在期待她的回答,這不是上杆子逼著她就範麼?忽然不知從哪兒冒出股勇氣,大概就是置之死地而後生吧,抬眼先是狠狠地剮了秦小羽一眼,但對方仍是笑意不減。

  蘇北憤恨地扭過頭,接著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面色冷峻的二哥,「二哥,我跟秦小羽就是普通朋友,真的,你信我。」

  季尚東盯著她半天,馬雲都看不下去了,出來打圓場,「東子你這是幹什麼啊,別嚇著妹子了。小北妹妹,咱不理他。」

  小馬哥,馬大哥,求你了,別添亂子了……蘇北在心裡呐喊著,二哥果然越發可怕了,她回去一定要告訴二伯母,趕緊讓他娶個老婆,瞭解瞭解什麼叫溫柔。

  半響,黑面煞神終於開口了,「你們學校不是放假了?怎麼還不回家?」

  蘇北連忙從實招來,「才放的,我表姐訂婚,寒假準備去三藩市。我在等簽證,就這兩天收到,拿到了我就回去了。」

  季尚東點點頭,算是瞭解了。蘇北剛暗松一口氣,那邊話鋒一轉,「你來這裡幹什麼?女孩子家不要整天跟著人亂跑,有些地方是不能去的你不知道?」

  秦小颯聽了他的話,狗腿地附和,「東哥說得沒錯兒,這個社會壞人流氓什麼的太多了,必須要有安全防範意識。」這小畜生拐著彎兒罵他哥流氓呢,真是個鬼東西。

  蘇北紅著臉點點頭,這地兒完全呆不下去了,早死早超生。站起身拿了外套,「二哥我還有事,先回去了,你們慢慢玩。」

  手腕被一股力量握住,秦小羽也站起身,「我送你。」語氣完全不容置疑。

  蘇北看看他,又看看二哥,太局促了,「不用了,我自己打車回去就行了。」

  秦大爺倒好,懶得聽她廢話,直接抄起紙盒子塞進她懷裡,拉著她的手朝門外走。

  蘇北下意識朝後面看了眼,二哥一直盯著他們,也不做聲。這是默許了?蘇北惶恐啊,她怎麼就覺得這事暴風雨來襲的前兆。

  她真後悔,太後悔了,早知道就應該讓秦小羽去她那兒的,什麼床不床的,再怎麼兇險也比現在這樣好千倍萬倍。二哥的意思不用說她也知道,就單單那幾個眼神幾句話,就表明了,他不希望她和秦小羽有什麼牽扯。

  但,秦小羽這目中無人的主才不管這些,她倒是想跟他劃清界限的,今天可不就為了這個出來談判的,結果顯而易見,還沒說什麼呢就節節敗退,一招必殺,她哪是他的對手。

  第38章 不明情愫

  車上空調噴出的暖氣如陣陣熱浪沖刷在蘇北的臉上,明明是臘月寒冬竟有炎炎盛夏的錯覺,很想將空調關掉然後將車窗打開,感受一下北風肆襲的快意。轉頭故作不經意看了眼正在開車的秦小羽,剛剛想法瞬間偃旗息鼓。

  隱隱感覺他似乎在生氣,但他面無表情,又什麼都沒說,她實在想不通他到底在氣什麼,只在心裡道怪胎的情緒變化果然是莫名其妙。

  蘇北這時候自然不會自動送到槍口上,扭頭看向窗外,風很大,路上的行人都裹著厚厚的圍巾,戴著各色圖案的口罩,形色匆忙。

  北京的冬天很冷,但對於在南京長大的蘇北來說,北京一點兒也不冷。北京的冷是乾冷,令人覺得冷的不過就是那股強勁的北風,吹得臉上生疼。而南京是冷入骨的濕冷,在溫度相同的情況下,相對濕度越大,對人體的滲透力越強。而且南方一般沒有供暖,所以一般南方人到北方能受得了乾冷,而北方人到南方卻受不了濕冷。

  不知不覺在北京已經過了四個冬天,蘇北向來裡面只穿一件厚點的長袖T恤,出門的時候在外面套件能擋風的大衣,冷極了的時候才會加一件薄的羊絨衫。

  秦小羽今天穿了一件淺駝色的短款皮衣,裡面是一件V領英倫風羊毛衫,配上他那媲美首席男模的身材和蠱惑女人心的臉,雅痞二字被他詮釋到極致。

  見過穿西裝打領帶的秦小羽,見過穿休閒服牛仔褲的秦小羽,見過渾身赤裸的秦小羽,蘇北忽然總結出一句話,穿著衣服是秦小羽,脫了衣服是秦小獸,上了床是禽獸,關了燈是禽獸不如!

  蘇北被自己的「禽獸進化論」給逗笑了,竟忘記了這「禽獸」就在自己身邊。等意識到這個問題的時候,某只「禽獸」已經轉頭看了過來,微皺的眉頭,漆黑的眸子如一汪深潭,望不見底。

  前方交叉路口,正好碰上大紅燈,前面排起了長長的車龍。

  蘇北以為他會開口問她在笑些什麼,但秦小羽只是盯著她看了眼便轉過頭。按下車窗,掏出根煙點燃。風從一邊的窗戶中傾灌了進來,煙味非但沒有散去,反而順著寒風通通襲向她,猝不及防,連連幾個噴嚏。

  將這一邊的車窗也打開通風,車內冷暖交替,似乎呼吸也順暢多了。冷風隨著呼吸進入心肺,胸口一絲沁涼。

  忽然秦小羽開口,「季蘇北,你覺得愛情裡哪種背叛可以被原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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