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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樂一臉嚴肅地看著嘉奇,開玩笑?!她現在有空閒跟人開玩笑麼?

  「我媽手術,要換腎,手術費四十萬,就算我有腎給她換,醫藥費也承受不起呀。我家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

  嘉奇沉默,雖然做小姐會被人指著鼻子罵騷,可的確賺得到錢,也賺得快些。只是不是每個人都做得起小姐,不是每個女人都承受得起這種從心理到生理到肉體的踐踏與侮辱的。錢固然多,卻一分也不容易得來。做過的人已經在做的人,怎麼忍心眼睜睜看著自己親近或者熟悉的人,就這樣一腳踩進坑裡去呢?!

  「我不同意。錢是可以解決的,我借給你。」

  樂不動彈,也不動容。

  「借?那以後我拿什麼去還?其實我早就有想過這事兒,只是少個人搭橋。」

  「這事兒沒商量,你找別人給你介紹我管不著,總之這麼缺德的事兒我可幹不出。你光看著錢多,就沒想過要賺這些錢,你要被怎麼個糟蹋法了?!」

  嘉奇拉下臉,不給樂顏面。

  「你這不是形式主義麼?我真不讓你介紹,找別人去,萬一碰上個坑子呢?你不會害我,我相信你。別人可沒準兒。」

  嘉奇一時語塞,想想樂說得也有道理。她不會害她,況且她所在的夜總匯是上海最大最豪華的夜總匯之一,只有VIP才能進的,有錢的特多。可……

  「樂,這事兒真不能亂來。你回去考慮清楚,一旦真做,就一輩子也洗脫不了了,你可是變成了雞,就是高級了點兒。我留個電話給你,你一定想清楚了再來找我。」

  嘉奇給了樂一串數字,意味深長地望了樂一眼,才起身離開。樂揣著電話號碼很久,到底兒,還是猶豫了。

  一直在思考這個早幾個月撕破了腦袋也預料不到的荒唐事兒,不知不覺回到了病房,卻不見她媽的影兒。問臨床的,才得知媽媽又進了搶救室。心急火燎,沖到急救室的門口被剛出來的醫生擋住。

  「你是黃佩蘭的家屬?」

  「是。」

  「她女兒?」

  「是。」

  「你媽現在在裡面搶救,我們主任醫生在,暫時沒有生命危險。我們必須替她進行洗腎,你先去住院財務室看看賬上的錢夠不夠。另外,你最好儘快決定下來是不是要進行腎移植,你媽可拖不起了。」

  樂的整個人都涼了,站在空無一人的長廊上,冷得直打顫。醫生告訴她,她媽拖不起了!如今整個世界只剩下了救回媽媽的唯一欲望,所有的一切都變得不再重要。從來都只有她跟媽媽相依為命,哪怕被媽打被媽罰也是幸福的。她只是深刻地意識到,她不能夠失去媽媽。沒有了媽媽,她從怎麼過人生?她已然唯一擁有的、僅剩的,只有媽媽了……

  不能夠!

  第八章 三月一

  嚴語樂獨自站在黑漆的房間裡,幽暗的燈光照在面前的試衣鏡上,鏡裡反映出她瘦長的身影。她就這樣定定地凝視著自己的青春與美麗、三月一、她想她這一生都不會忘記這一年的這一天。

  三月一、她給自己的人生畫了一個轉折符。

  皇宮的裝潢高雅氣派,儼然一副皇家風範。從高懸於上的頂、到鋪於足下的地,所有的一切都幾近奢侈豪華,金碧輝煌。大堂分兩排站立著身高相同、制服筆挺的男服務生,個個年輕英俊。通向內部包間的過道,是水晶砌的牆、鋪的道。到處都是燦燦生輝的耀眼。

  嘉奇帶著樂穿梭在這讓人目眩的皇宮裡,樂聞見空氣裡午夜將近時腐蝕的氣息。想像得到這座如同她所生處的城市一樣擁有曖昧夜晚的皇宮,卻即將成為她青春的墓地。她將在此安葬,安葬自己無能為力的青春。

  三月一,樂在第一次、進第一間包間之前,深深呼吸。

  嘉奇意味深長地看了眼樂,按住她的肩膀,輕聲道:

  「放鬆點,有我在。」

  客人一共三個,卻點了七個妞兒。因為嘉奇的力挺,樂也得以「有幸」被安排過來。她今晚穿了一襲黑色的露背連衣短裙,短髮有些零亂,化的是煙熏的妝。打開門的那一刹那,樂直覺地自己被三束來自不同角度的眸光,直直的落在她的身上,似要將她望穿。恨不能扒光她全身的衣裝,好看個通透。

  室內煙霧彌漫,樂和其他小姐一起站成一排,「媽媽」煽媚得在跟客人介紹攀談。她輕輕地皺眉,很多年、很多年她已不再習慣這樣的烏煙瘴氣。客人留下了嘉奇、樂和另一個小姐阿蕊。阿蕊是溫州人,生得很白淨。雙眸裡透著職業的妖冶。嘉奇看起來和獨自隱在角落的客人很熟。坐在他的身邊,不說話,不喝酒,只是抽煙。樂無法看清那個男人的面容和表情,只知道男人很冷漠。對這裡所有的女人都不屑一顧。

  樂的第一個客人,是個北方人,張口有股蒜類的臭氣。長得挺粗,不算醜。但看得出,人不高。簡單的交流了幾句,樂知道北方人姓萬,樂笑笑,一聲「萬先生」,徹底將自己的靈魂出賣。

  席間只是唱歌、摋子、牌久和酒精。冷漠的男人始終坐在陰影裡,沉默寡言。另兩個男人鬧得挺凶,似乎早也習慣那個男人的不合群,並不去搭理他。樂只是偶爾地、很少很少地擠出一些勉強的笑容。對於北方男人的動手動腳半推半就。她還不懂得怎樣更好的保護自己,還不懂得怎樣適應這種讓她噁心的環境。嘉奇一直注意著她的舉動,一直試圖在維護她。

  對於樂的扭昵,北方男人似乎越來越不滿,在樂又一次避開他的擁抱時終於發作,一聲怒斥、整個空間鴉雀無聲。

  「操你媽裡個逼,你丫出來賣了還他媽裝啥清純?做婊子還想立牌坊。操,老子沒錢給你了還是咋啦?媽裡個逼,老子小手指頭動一動,就能用錢砸死你個臭娘們兒。」

  他說著,順手從兜裡取出皮夾,「擦、擦、擦」數出五張紅色人民幣,扔到樂身上,吼道:

  「這五百塊給你,你奶子給老子摸一下。」

  樂眯起眼,不自覺地抬高下巴,真他媽想揍他個血流滿面,想著,不禁暗暗攢緊了拳頭。嘉奇見狀,慌忙坐到樂身邊打圓場,把散落的鈔票整理好往樂的手裡一塞,笑起來:

  「萬先生真是出手闊綽,這麼好的事兒怎麼就沒輪我頭上?好了,我們家小樂今兒個可是頭天上班,就碰上萬先生您了。不到之處還請海量。來,這杯我幹了,算是替她陪個不是。」

  萬斜一眼嘉奇和緊緊抿著唇的樂,瞧那丫長得還真他媽的正典。他順手拿過一瓶黑啤往桌上重重一擱,冷道:

  「一杯就想了事兒?把這瓶給老子吞下去。」

  嘉奇有些尷尬,但這些場面她也算經歷了不少,正想說什麼,沒成想樂在背後冷冷地吐出倆字:

  「我來!」

  所有的人都一愣,沒料到樂會有那麼大的魄力。萬得意洋洋,笑道:

  「傻妞兒,別逞強,你醉了,可就影響了老子的興致了。」

  樂鄙視地瞪了眼萬,不就一瓶黑啤麼,還難得倒她?她吞白的時候,他還不知道在哪兒睡大頭覺呢。樂從來都不知道自己的酒量和脾氣究竟像誰,或許是她從未曾謀過面的父親。母親從沒有跟她提起過那背信棄義的父親。所以,她只能這樣去猜測。

  起初,包間裡還有稀稀落落的起哄聲和噓聲,但當樂大氣不喘,酒已喝去大半瓶時,竟然沒有人再發得出聲音。所有人的視線都交集在樂一個人身上,誰也想不到樂真能說到做到,只有嘉奇,雖然擔心樂的身體,但那才是她認識的嚴語樂。

  樂狠狠地咽下最後一口酒,將酒瓶往桌上一放,抹去唇角的酒漬。她已經喝完了,想怎麼著,悉聽尊便。陰影裡的男人動了動身子,這讓樂有點兒吃驚。萬呆了好幾分鐘的時間,才反應過來,大笑著擊起掌來:

  「好,痛快!真他媽帶勁兒。你今晚的鐘點兒老子買了,跟我走。」

  「去哪兒?」

  樂不假思索的詢問,讓一旁一直觀戰的阿蕊跟她的客人失聲笑了起來。萬更是被問得莫名其妙,回頭一臉色相:

  「你說去哪兒?」

  樂眯一眯眼,沒成想第一天就碰上這碼子破事兒。她站起來,修長的身形,足足比萬高出半個頭。萬以為她要跟他走,所有人都以為樂正要跟萬出去。卻誰料想,樂是語出驚人:

  「我四十萬一晚上。」

  萬張著嘴,一時間沒回過神來。這娘們兒究竟腦袋有問題沒。

  「四十萬?你以為你誰呢,憑什麼來著。」

  「就憑我還是雛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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