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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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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毛像是知道我在找他一樣。從遠處跑過來,酒吧裡其他人都在自己燈紅酒綠的世界裡沉迷不醒。唯有我們被現實撕扯的清醒,衛子更身邊其他的人早已經識趣地離開,只有非主流男生還呆在衛子更身邊。他一定是施婕找來看著衛子更的人。 「告訴我那個被綁架的女孩後來怎麼樣了。」我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望著他。那天因為衛子更,我們並沒有說完這件事情。 金毛有點不解地看著我,他用眼神問詢我是否可以在這裡講。我神經緊繃地沖著他吼:「你快說啊。」 「他們威脅她的家人,然後在送她回去的計程車上放了炸藥,拿到錢之後,他們跑了。」金毛回憶著他所知道的。 「然後呢?那個女孩呢?」我要結果。我不相信命運會跟我開這樣大的玩笑。 「計程車爆炸了,那個女孩子沒能逃掉。聽說後來送到醫院裡去之後,被截肢了。」金毛的話像一個鐵棍一樣敲在我的心臟上,戳出一個個跟過去有關,無法救贖的洞穴。 綁架案。爆炸。截肢。衛子熏。 衛子更恨我的理由原來如此駭人聽聞如此有根有據。他為什麼只是簡單地跟我分手,為什麼沒有將我碎屍萬段? 「Constance,這件事並不是你的錯。」金毛看到了我手裡那張照片,他轉頭看著衛子更,像是明白了什麼。 我沒有回答他。成理看著我的眼神明滅,他估計已經在心裡貫穿出事情的起因和結果。他的內心裡大概在重新給我做新形象的定位。我鬆開他的手,走到衛子更面前去。 「姐姐好嗎?」我聽到我自己的聲音在顫抖。給我生活的勇氣,告訴我「安靜的活著」的人,她得知造成她如今模樣的人是她信任的陳康緹,她心裡會對我有多痛恨呢? 「姐姐好嗎?你認為她知道這件事之後,還能若無其事地笑著說:『I'm fine』?」衛子更的表情已經崩潰了。 金毛說的對,如果我當時不執意要走。那麼艾瑞恩一定會去勸阻他們停止那件愚蠢的行為,可是我卻走了。那時的我以為他們只是玩玩而已,他們不會真的蠢到斷送自己,那時的我並不認為一個陌生的女孩會與自己的將來有關。我以為我過去的種種行徑都只是在將自己推到萬劫不復裡去,我從來不知道它們會改變另外一個人的生活。 然而, 衛子熏因為我一句無心的話和一個不在乎的行為,被毀掉了跟未來有關的所有信念。如果不是當時的衛子更對她的拯救,那麼她一定已經在天堂裡笑著看著這人間的醜態。 2010年的第一天,天上繁星璀璨,它們冷冷的在遠方發著光,沒有絲毫溫度。我走在街上,我覺得冷,但是我知道我已經沒有資格再去對著走在我身後的成理說,「我冷。」他需要時間去整理,這個曾經用謊言、借高利貸形象出現在他生命裡的人,原來還有著比這些更可恥、殘暴與冷血的過去,而那些過去不是一個「不良少女」就能概括的。 他一定恨我,恨我隱瞞了所有,然後在他的世界裡走來走去,我給他存在感,讓他喜歡上我,是的。我知道成理喜歡我,不是說我有多自信,而是他的孤獨感讓他接受了我,認可了我的存在。然而現在,我卻狠狠撕開這些面具,給他一面爬滿蛆蟲的鏡子。 衛子更恨我,我給他年少的愛情,然後親手撕裂它們。我毀掉的不止是衛子熏,而是兩個人的夢想。 誰能不恨我呢?就連我自己都恨自己。覺得自己噁心。我想我應該去死,這樣才對得起那些人的傷心。 是的。我應該去死。 Chapter 39 我是一直在掩飾它,我虛偽、我曾經真的不善良,真的狠狠地壞過。 我以為我已經死了。那輛車燈放射在我眼睛裡的時候,我以為我可以解脫。但是悄悄明晰的臉告訴我,我還活著。她俯身過來,像每次我親吻她一樣親吻我,她哭著說:「你嚇死我了。陳康緹,不帶你這麼玩的。」 我看著成理熟悉的臥室,心裡絞痛起來。我的眼淚似乎就沒有流停過,它們肆虐在我臉上。景延站在窗臺上,他背對著我。我不知道我這個哥哥是否也已經知道了我不堪的過去。 又有什麼關係呢。他們從來不對我抱有什麼希望,所以他們不會失望吧。 成理捂著臉深陷在沙發裡,我看不到他的表情。我動了動自己的四肢,顯然它們還健在,我沒缺胳膊少腿兒。我掙扎起床走到他面前,「成理,我不想對我的過去做什麼解釋,因為它本身就存在。我是一直在掩飾它,我虛偽、我曾經真的不善良,真的狠狠地壞過。」 「陳康緹,衛子熏的事情你並不知道是嗎?」他似乎在尋求一個支點。一個讓他稍微安心,證明我沒有那麼罪大惡極的支點。 「不,我知道的。」我在地上坐下來,抱緊雙臂靠著他的腿。我想我應該將我千辛萬苦百般遮掩的人生做一次回顧。從我七歲出國開始。 七歲出國。這對我來說是新鮮的事情,我並不懼怕陌生的環境,因為自小媽媽就帶著我奔走在各個城市,她清楚明白的告訴我:「你是沒有爸爸的小孩。」 「別人都有,為什麼就我沒有?」 「別人都有,就你沒有。所以你要牢記這一點。任何時候都不要因為這件事情而覺得突兀,我一樣可以將你照顧好。」 這些對話是在國內時候發生過的。那時候我已經在國內讀到小學二年級。然後某天,媽媽說:「我沒有辦法在國內繼續生活下去,我們得離開這裡。」 「好的。」於是我跟著她踏上大不列顛的土地。 生活並無變化,她到處工作,我被扔在CHINA TOWN裡,跟一群同我一樣來自國內的孩子們玩耍。在英國簽證快到期的時候,她做了很大的決心,她說:「我要跟一個英國人結婚,他有孩子,你可以不叫他哥哥,你也可以不叫他爸爸,但是你要跟著我入戶,這樣才能拿到綠卡。」 「好的。」於是我跟著她住進了一個陌生男人的家裡。 我從一個中國小孩變成了一個英籍華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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