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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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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天,我每天陪著她去黃河邊散步。我知道他們的父母都在做石油,爺爺是英國利物浦華人商會很有名望的人,她和衛子更從小便在英國跟著爺爺一起住。後來,她出事了,爺爺才帶她回來。衛子更本來應該在英國繼續完成學業,可是他卻堅持回來。讓他去上海讀書,他死活不肯。 我想,也許我和衛家兩兄妹在英國的街頭偶遇過。只是那個時候,我們彼此誰也不認識誰。更貼切的說法是,他們行走在陽光裡,而我生活在黑夜裡。 「陳康緹,你不打算跟我約會?」這是衛子更某天跟我說的話。我從來不知道他的感情可以直白到如此地步。 於是,我們約會了。聲勢異常浩大,全校皆知。但是兩隻「海歸」談戀愛,校領導似乎也拿我們沒辦法。 我的成績除了英文之外,爛得一塌糊塗。所以後來衛子更將補習功課加入了約會的行列。我們約定好要考同一所大學,可是鑒於他偉大的少年特警夢想,我退而求其次地覺得只要考到同一座城市,就可以了。而那個關於將來的城市,是我祖國母親的首都。 衛子更開始漸漸跑到我和悄悄的教室裡來上課,他們班主任為此警告了他多次。對於我和衛子更將戀愛這種革命運動搞成學習興趣小組,悄悄頗為不屑,「沒見過戀愛的人還像你們這麼愛學習的。」 「拉拉小手、親親小嘴我們都做過了。你總不能讓我和她用其他時間拜天地、入洞房吧?」衛子更的回答總是創意得雷人。上次,我和衛子熏一起去做頭髮的時候,他興致高昂地對他姐說,「要不,等爸媽回來,我跟她拜堂成親算了。」 那些日子,我總在深夜裡問自己,你配擁有這樣的幸福麼?可是衛子更的眼睛那麼澄澈、手心裡的溫度那麼真實。我確定我是真的在擁有幸福。 他一個笑臉,我的世界就陽光普照。 我以為我會一直這樣幸福下去。 隨著豆蔻畢業,為了一個不成名的歌手在志願表上只塗了浙大之後,悄悄也迅速地加入我和衛子更的學習興趣小組了,她覺得如果她繼續玩物喪志下去,有一天輸給我,會很沒面子。我很懷疑悄悄的智商高於衛子更,她以驚人的姿態進入了高二年級榜前三十名。而我被遠遠地甩在一百名。 為了慶祝悄悄鹹魚大翻身,我們決定來一場旅行。我知道衛子更是想幫姐姐完成「游遍全世界」的夢想。在她出車禍之前,她剛做好去美洲的計畫。我記得她說「可惜不能去美洲了」時候臉上的遺憾。 我們五個人坐火車去敦煌、然後去烏魯木齊,從新疆進藏,拉薩、日喀則到中尼邊境樟木。去加都的打算在衛子熏身體吃不消的擔心下,放棄了。我想我們誰都忘不掉那些在路上的日子,在國道上推著輪椅攔車、背著衛子熏在沙漠裡行走、我在喀納斯漂流溺水,衛子更人工呼吸時候眼睛裡的淚水。 我們用五千塊錢買五個護身符。 我們在帳篷裡彼此擁抱著入睡。 我們在深夜裡點著篝火唱歌,數著漫天的繁星。 …… 我們在十七歲的時候,揮霍著比任何人都熱血豪邁奔放的青春。 我們以為可以這樣一輩子。 可是一輩子是多久呢?我們沒有人去計算過。我們只是牽著手依靠著彼此,鼓勵著彼此,相信可以並肩走到生命的盡頭裡去。我們完全忘記了生活總是會時不時幽默兩把。 回蘭州的第二天,豆蔻收到了他爸爸媽媽在美國離婚的E-mial。她將自己關在屋子裡三天,然後毅然收拾行李去杭州找那個曾經在舞臺上給過她笑臉的歌手。 我們三個人回校上課。一周之後,悄悄被學校通知上學年期末考試作弊,性質惡劣,開除學籍。我們都不知道施婕聲淚俱下地在校長辦公室裡,她控訴統考坐在她身後的悄悄怎樣謄抄了她的卷子,然後將她的考試卷撕毀。 我們和施婕的梁子不是一天兩天。悄悄早在我和衛子更在一起的那天就警告過我,施婕對衛子更虎視眈眈。很快,她的小辮子就被悄悄逮住了,她公然借用年級會議的機會對衛子更拋媚眼,還故意跌斷腿讓衛子更送他回家。我想我從來都不是善茬,只是衛子更那麼陽光健康,所以我很自覺的戒了煙、不喝酒、不打架,我變成萬千高中女生中的一員。 但是愛情保衛戰還是要打的。所以我和悄悄圍毆了施婕,並警告她不許再對衛子更拋媚眼。這件事情我們做得心安理得。事後她卻成了對悄悄最不利的因素。施婕將這件暴行也一併上奏了朝廷。 「沒什麼大不了啊,不就是開除嘛。」悄悄一臉無所謂。 然而我很抱歉,我想施婕最終的目的是我,可是她顯然清楚林教授的面子有多大,她動不了我。我更清楚她嫉妒悄悄的美貌,因為那期間同她交往一年的男朋友給悄悄寫了情書,並用積攢的零花錢,送了悄悄一枚戒指。雖然戒指悄悄暗地裡還給了那個男生,可是這對施婕來說,是奇恥大辱。 而衛子更。我從來不懷疑施婕想要跟我搶奪衛子更的決心。 衛子更總是拍著我的頭說:「她是比你漂亮、比你聰明,但是總有先來後到的嘛。你看我長得像陳世美嗎?」 「像。」 「放心,沒你的批准,我不會自主投放市場的。」 我不知道我是真安心還是假裝安心。我仍然隱隱約約覺得施婕並不會甘休。我扇她的那幾個耳光,她一定都記在小本上等著秋後算帳。 秋天我們都忙著給悄悄過生日了。豆蔻也回來住了三天。她從她的保險櫃裡送了最珍貴的一對祖母綠項鍊,給我們做生日禮物,並且將我們兩個人納入她的名下。 「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這是我聽過的最溫暖的句子。 我們幾個人裡我是唯一一個沒有生日的人,因為我的確沒有被告知過生在何月何日。我媽咪沒有說過,我也沒有問過。我只是在心情好的時候或者不好的時候給自己唱生日歌。 衛子更說,「我的生日借給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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