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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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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視的結果,讓她心中不安。 「我怎麼不知道適可而止?我要是不知道適可而止我憑什麼回頭?真正愛一個人,連幾個月的耐心都沒有,連等待都做不到?好,的確我沒有資格讓你等,可是你為什麼天天和我在一起?我找你自習吃飯你為什麼不拒絕?你還敢說你這麼曖昧不是在報復我不是在給我錯覺?你和他有什麼區別?」 許日清聲音空洞而淒涼,響亮得幾乎不需要偷聽了。洛枳眼前浮現出那天咖啡館中流淚到無助的美麗臉孔。她有些擔心地看了一眼身邊,文庫的管理員居然打起了鼾,一聲接一聲,臉部贅肉下垂,堆積在桌上疊了兩層。 她想這輩子也不會忘記這個滑稽而悲哀的場景了。 張明瑞卻笑了起來,好像許日清說了什麼很冷的笑話。可是即使看過這麼多次他的笑容,洛枳無論如何也想不出來此刻他的表情究竟是什麼樣子。 「是你跑過來跟我說舊事不提了,大家還是好朋友——當初你喜歡盛淮南的時候你跟我也和現在一樣經常一起自習一起吃飯,所以好像現在我沒有跟你玩什麼曖昧吧?至於你說等待……那我問你,如果現在盛淮南回頭,你接不接受他?」 「不會,我不會。有人回頭我會等,有的人我不會了,我不是不長記性的人。」 「對,我也不是不長記性的人。」張明瑞輕聲笑。 洛枳低下頭,長長的劉海投下的陰影遮掩住了眼睛。 「你就這麼恨我?連朋友都做不成?非要報復我?」 「做朋友完全可以接受,其實我已經在這樣做了。我沒報復你,我只是很正常地拒絕了一個我不喜歡的人,你想太多了。」 洛枳歎氣,許日清完全不是對手。不論口才也不論機鋒,喜歡一個不喜歡你的人,還與之理論愛情,根本就是找死。 她拔腿離開,最後聽到張明瑞溫和而冷漠的一句:「我不跟你玩曖昧,今天開始,就當彼此不認識吧。」 洛枳閉上眼仍然能回憶起雜誌亭前那一幕:張明瑞幫許日清拿著雜誌,許日清雙手插兜,在洛枳面前很羞怯地低頭微笑,齊劉海被冬季的冷風吹起來又落下去,像招搖的裙裾。 張明瑞真的看不出來嗎? 那時許日清很久很久才道謝,小聲說:「你老是對我這麼好。」而他笑嘻嘻地說:「嘖嘖,你反應真慢。」 一句戲言,卻錯過了千山萬水。 「如果錯過了太陽時你流了淚,那麼你也要錯過群星了。」泰戈爾總是說些看似溫暖實則殘酷的話。 最是微笑虐人心,比如張明瑞,比如盛淮南。 §第十二章 再見,皇帝陛下 獨身一人走在空曠的走廊裡,腳步聲好像心跳,平穩而寂寥。路過一個窗臺的時候,忽然一道陽光射過來——仿佛是灰白色雲霧遮蔽的天空突然裂了一道口子。 神明降臨了一樣。 洛枳抬手遮住眼睛,心念一動,回頭去看自己的影子,在褐色雜花的大理石地面上,無言地拉出一道極長的簡單痕跡,還有一半投射到了牆壁上,轉折得觸目驚心。 口袋在這一刻震動起來。她伸手掏出來,是盛淮南的手機,螢幕上面閃現著,「葉展顏來電」。 洛枳第一個念頭竟是想起了那天在遊樂場看到的短信,彼時顯示幕上還是「展顏」而非「葉展顏」。 手機在掌中溫柔地震動,洛枳不禁嘲弄地想,自己竟也開始從這種蛛絲馬跡中間尋找心理平衡了。轉過臉的時候頭髮掉進羽絨服的領子裡面摩擦著脖子,癢癢的很舒服。她抱著胳膊,手機就一直在懷裡抖啊抖。 溜冰場裡王子般半跪著幫她穿冰鞋,記得把可愛多的巧克力味道讓給她吃,查到火車的到站時間想著去北京站接她,樂事薯片五袋一個系列,會去寒冷的一教自習希冀偶遇她,會在她睡夢中披上自己的羽絨服怕她著涼…… 都是盛淮南的小恩惠。因為太過歡喜,她才把這些小恩惠擴大再擴大,擴大成愛情。其實,都是怪她自己。 從他們第一次牽手,到他莫名其妙的疏遠。 從咖啡館的小皇后到後海之行,再到那個狼狽的雨天。 從新年酒會之後差點成真的表白,到二十一小時之後,她看到他和葉展顏像從童話中走出一樣站在她面前,能感覺到的只有掌心中那一枚硬幣冰涼硌手。 許日清可以高聲譴責,狼狽到不可收拾仍然帶有一份驕傲和痛快。而她,則幹乾脆脆吸取教訓躬身退出。 洛枳上前一步踏入陰影中繼續前行,葉展顏的電話戛然而止。她終究還是沒有那份鬥爭和澄清的心意。她想起後海的車夫。不解釋,不糾纏,是不是真的就不會落入那個因果?她是曾經有一瞬間憤恨得渾身發抖,天降人禍,輕而易舉砸毀了她步步為營小心設計的愛情。然而一秒鐘之後,卻又被一種深深的疲憊覆蓋。 洛枳悄悄回到自習室,盛淮南已經坐在裡面了。他的位置對著門口,洛枳剛一進去他就能看到,然而他並沒有抬頭,只是皺著眉頭奮筆疾書,十分專注的樣子。 高一時候洛枳努力學習,想要跟他一較高下,每天都熬夜K書,但是大部分時間都不專心。現在想來這就是差距吧,不光是智商問題,即使在勤奮上,他的密度也擊敗了她。 她繞了一圈才走到他背後,脫下羽絨服,輕輕掛在椅背上。盛淮南這才驚醒一般回過頭,看到是她,輕聲說: 「你回來了。」 她低頭細心地把袖子下擺塞進口袋裡防止拖到地上,沒有看他,點點頭說:「謝謝你了。剛才你有未接來電。」 她回到座位,把書放在腿上看,低著頭。盛淮南掏出手機看過之後,重新放回口袋中,默默看了她許久,似乎想要說什麼,終於還是歎了口氣,轉過身繼續看書。 洛枳不自覺地微笑,在他轉過身重新開始學習的時候,抬起頭去看他。 他身上穿的就是那件傳說中跟自己一對兒的深灰色襯衫吧。那天她穿著深灰色襯衫忸怩著走到他面前,滿心歡喜地以為,後海堤岸沿線的漫步,所有細細碎碎的對話,都是鋪向幸福的路上灑下的鵝卵石,她終於不再亦步亦趨,終於和他比肩。 此刻,那個人就在自己身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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