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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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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恨他,更鄙視他。"常久的語氣很淡卻很冷,說這話時他微微鬆開了我的手,眼神投向窗外,"從小到大,我不知道什麼叫愛、什麼叫溫暖、什麼叫家,這並不重要。但思思她…… "她有先天性心臟病,不知道能活到什麼時候,她很依賴我,並對那個男人心存希望。她和你想的一樣,認為他是愛我們的。多麼可笑啊,就算真有愛,我也不要!然後,思思死了,死前還是在等他。我於是去找他,他卻正在和一個男人鬼混,這樣的男人怎麼可能是我的父親!我當時第一個念頭就是想把他殺了。但我沒有,我只是回醫院送思思最後一程,她臨死前看著我叫爸爸,我從沒有像那一刻為這張和他那樣相似的臉感到噁心!" 他低下頭,嗓音暗啞,我往他懷裡又靠緊了些,伸出手細細地撫摸他的臉頰,順著額頭,一直到唇,一寸一寸,指腹很疼,像是心疼都傳遞到了那裡般。他抬眼看我,我笑了笑,在他瞳孔中我看到了自己,面孔非常溫柔。 "不會,我很喜歡。如果你不是這樣,我才不會理你。"我拖著嗓子,尖尖細細地說,輕佻曖昧,和臉上的溫柔一點不符。 但常久顯然習慣了我這樣的個性,緩緩地笑了,眼眸籠上一層薄薄的霧,看我的神情是宛如對至寶一樣的珍惜和愛憐。他又開口了:"你知道嗎?我一個人在醫院,竟是連哭都哭不出來的。我那時忽然很想你,很想你就在我的身邊。而那時候,你已經離開了我,還是我一手推開的。" 我感到嗓子酸澀,看著他沉默。 "剛開始我就知道你和我沒有未來,卻還是忍不住接近你。但久了,我開始害怕你最終會離我而去,像我的母親一樣。你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相差太多。我知道你愛我,但愛又能有多久?我叫常久,但好笑的是,我不相信天長地久。" "所以你一開始就隱藏著真實的情感,為了這份害怕?"從前多少是看出來了,他那種想愛又不敢愛的心情,但聽他親口承認又不一樣了,我接著他說。 他默認,過了一會兒又說:"但我後悔了。" 氣氛忽然異常沉重,於是我扯開笑容,輕鬆地說:"是不是發現我簡直太好了,而我和你母親畢竟不是一樣的人。而沒了我你就活不下去,一天到晚都在想我,然後憔悴成這樣?" 常久目光閃動,也露出笑容,爽快承認:"是啊。" "那現在你是怎麼想的呢?如果不是在路上碰見你,你是不是就算有多麼想念和後悔,也永遠不會來找我?"切入正題,早知道逃避不是辦法,就算氣氛再次沉重,剛才耍的寶也宣告無用。 "……也許吧。" 我說不出話,即使早料到他的回答。笑容褪去,正要從他懷裡撤開,卻被他更緊地摟住。俊顏多了一抹不知所措和慌亂,即使他的神情仍是一貫的慵懶:"你說過,再也不會離開我。" 好像是說過,但那是在……"你那時明明喝醉了!!" 他綻開得意的笑容:"還有百分之二十的清醒。我很清楚懷裡抱的女人是誰。" 我怔怔地看著他,臉部溫度飛快上升,卻繃著臉也冷著嗓子道:"你又不稀罕。" "誰說我不稀罕?以後就算你堅持離開我,我也不允許。"他扳過我的臉,四目相對,讓我看見他滿目的堅定和認真。 "你憑什麼?"按捺住就要飛揚的心,我冷言相問。 "憑,我愛你。" 這樣想起來,那時常久是第一次對我說那三個字。而說完後,他的眼眸前所未有的明朗與清澈。那一刻我真的以為,我看見了世界上最美麗的東西,也看見了我一直期盼許久卻一次次失望但最後終於得到的東西。 是信任,是理解,也是愛。 然後,我說,讓我們多給彼此一點信任吧,從來就沒有什麼兩個世界,這天、這地,都只有一個。 我又說,其實我也不相信天長地久,所以我不會向你要什麼海枯石爛,只要我們在一起就好,在我們彼此相愛的時候。 只要我們在一起就好。 但時事總是與願望相違。我們在相愛時分開,卻擁有了天長地久的愛。這是不幸,還是另一種幸運? 那天上學果然遲到,畢竟中國的學校不會因為聖誕而放假。傻笑著說是因為父母都出國了不小心發燒又睡過了頭,老師一臉關切和擔心,現在好多了嗎?我樣子很虛弱地點頭,還可以。老師歎氣,我想她一定是在想現在的父母怎麼這樣,自己去玩把孩子一個人扔在家。她又說,那你不舒服告訴我一聲啊,實在不行就回家休息吧。 坐到座位上,瞥見夏瑜雷打不動地在睡覺,神情香甜得連我都不忍心打擾。 於是打開書包準備收拾東西,忽然聽後座的程零對柳洋說:"後天是夏瑜的生日吧,你想好送他什麼了嗎?" "沒……呢,沒想好。你說我該送什麼啊?"嗓音帶著一抹羞澀和為難。 "我也不知道,問問蘇舞?她和夏瑜很熟。" "不、不用。"細細軟軟的聲音趕忙阻止,"放學後咱們去商場再看看吧。" 恢復安靜,我曖昧地瞟了一眼旁邊的夏瑜。哎,從前後座說話我是從不去留意的,更別說是在上課,她們聲音還那麼小,但這次我怎麼就聽見了呢? 嘿嘿,詭異地笑一聲,心想等夏瑜一起來就要毫不留情地損他……忽然腦中什麼一閃——生日? 我呆住,如果沒記錯的話,11月8日應該是常久的生日吧。 沒錯,沒錯,的確是。 和他分手後一直阻止自己去想有關他的東西,更是刻意將所有空暇時間安排得滿滿的,就是為了不讓自己有多餘的時間和精力去胡思亂想。取得的效果還是不錯的,一方面從前沒看的DVD啊,CD啊,小說啊,搞定了很大一部分;另一方面……的確是沒怎麼想,連他的生日都忘了。 那他昨天怎麼也不跟我說?不會是連他自己都不記得了吧。心疼愧疚一併襲來,我伸手過去推醒夏瑜。 "你……幹嘛啊?"後者睡眼朦朧地看向我,這樣的樣子,我想在他的崇拜者眼中一定很性感。 "11月8日那天……有沒有發生什麼事?"自覺問的很"巧妙",我笑得僵硬。 夏瑜應該是仔細思考了一陣,然後搖頭:"沒有沒有,除了演出就是練習,要不去看別人演出,沒什麼特別的。" "哦。"心裡不是什麼滋味,看來是夏瑜也不知道那天是常久的生日,"好了,你睡吧。" 困倦中的夏瑜少了許多打破沙鍋問到底的精神,只是疑惑地皺了皺眉就繼續與周公約會去了。 於是在午休的時候撥通常久的手機,他聽見我似乎很驚訝,但聲音還是帶著笑意:"怎麼了?" "你那個……"我語塞,半晌才問,"在哪兒啊?" "怎麼,想我啦,嗯?"一貫的不正經。 "是!"我索性承認,知道對付他這種人,你越不好意思他就越來勁。而且,我的確是想他了,想見他,"你什麼時候有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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