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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九


  她忽然變了臉色,站起來把棋盤扒拉到地上,惡狠狠地說:「我就是輸不起的人!」

  他不知道又觸到了她的哪根神經,又讓她不高興了。她最近總是這樣,動不動就發脾氣。也許她本來就是這樣,只不過他剛知道而已。

  「好了,好了,我給你做飯去,想吃什麼?」

  「少來這套,沒用!」

  「那怎麼辦?」

  她狡猾地轉了一下眼珠,嘿嘿一笑,問他:「是我說什麼你就做什麼嗎?」他拿她沒辦法,只好答應。「那你給我講講你第一次性經驗。」她眉飛色舞地說。

  他講了。他們都是第一次,他很緊張,險些不舉。她一直不出聲,動都不動一下。他特別害怕弄疼她,他都想不幹了。可已經進來了,似乎就沒有半途而廢的道理。他一直親她的嘴。不是怕她叫出聲來,他就是特別想親她。如果她讓他親她,他可以什麼都不幹。可他不能停,停了就沒有繼續親她的理由了。

  「後來呢?」

  「什麼後來?」

  「她沒哭嗎?處女不都這樣嗎?」

  「哦,哭了,哭了。」他躲開她的目光。

  「那你呢?」

  「我?我是男人,我哭什麼?」

  「哎呀,沒問你這個!我是問你,你沒說要娶她、會對她負責之類的話?」

  「沒說。」

  「沒說?那你說什麼了?你不會是說『我們再來一次吧!』」她被自己逗笑了。

  「我跑了。」他如實回答。

  「跑了?」這對南北來講太匪夷所思了。

  他確實跑了,他不能不跑,他害怕。她並不是心甘情願和他做愛的,她甚至連看都不想看他一眼——是他強姦了她。

  對他來講,她是天上的仙女,他只能用這種卑鄙的方法得到她。那天之後他連夜逃到漯城。他不敢去自首,只好等著員警來抓他。可是,沒有。開始的幾年,每當在街上看到員警,他都會情不自禁地閉上眼睛伸出雙手,等著他們走過來給他戴上冰冷的手銬,對他說:「你被捕了。」那樣他就解脫了。可是沒有,直到今天依舊沒有,他被自己的心魔糾纏著。他猜,她是怕難看才沒有報案。那個年代甚至到今天,強姦對一個未婚女人來講太可怕了,人們看她的眼光是比強姦本身更讓人畏懼的事情。懲罰罪犯的同時她也將自己的恥辱渲染,她只能默默地吞下苦果。這麼多年來,他一直等待報應,等待她來找他算帳,他足足等了27年!可他再也沒有見過她,沒有關於她的半點消息(他又哪裡敢打聽她的消息)。她過得究竟好不好?幸福嗎?她的丈夫會不會因為這件事對她不好?她怎樣解釋那層小小的薄膜是如何喪失的?他逐漸意識到他不能自首,他的自我解脫將意味著把一個他深愛的女人推進深淵。他沒有拉斯科爾尼科夫幸運,他的罪犯得太早,他的罰卻遲遲未到。他寧願相信他的肺千瘡百孔就是對他的懲罰——讓我快點死掉吧!——在遇到南北之前,這是他最衷心的企盼。

  老安憂鬱的臉色令南北不安,她只是想開一個玩笑,或者僅僅是為了找到一個話題。她很少想過上一代人的愛情。她不曾想過他們有愛情,也不曾想過他們沒有愛情,她根本就沒把愛情和上一代人聯繫起來。愛情是個哼哼唧唧的舶來貨,像網路,像數碼相機,像搖頭丸,像歐洲旅行,是個時髦的傢伙。老安不會上網,不知道數碼相機有什麼用,不知道謝霆鋒是誰、幹什麼的,不知道搖頭丸可以治什麼病,從沒想過到歐洲去旅行,他覺得黃山很不錯。哦,遙遠的香格里拉,還有,愛情。

  「那年你多大?」她放下一枚白棋問。

  「十八。」

  「她呢?和你一樣大?也是知青?」

  「比我大幾歲,當地人。」

  「行啊,姐弟戀!後來呢?分手了?」

  「嗯。」

  「再沒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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