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跋(21)_學達書庫

二十一

　　李思哈哈大笑起來，說：你知道他跟誰說話麼？

　　我不解，李思一邊笑一邊吃薯條一邊說：他跟麥當勞門口坐椅子上的假人說話，拼了命地沖假人喊"趕緊挪個地兒！給我坐會"。

　　我不以為意地說：川一楠有一次喝醉了還站燈柱邊上跟它說話呢，問它"你吃啥了，長這麼高？投三分都不用起跳吧"。

　　李思笑了一陣又安靜下來，然後自顧自地說：下午他來找我，說等我答覆。我說得可委婉了，應該沒有傷著他的。

　　我忽地來了感觸，說：無論說得多委婉，失戀本身就足夠讓人受傷的了。

　　李思用手指擺了個手槍，直戳我的太陽穴，說：老實交代，現在想什麼呢？又想她了對不對？想起那段淒美的愛情了？

　　我怕李思又會情緒化地將這個話題擴大化。於是趕緊說：我在想，我有必要去找川一楠。

　　我不想用大段的文字來鋪張我和川一楠的友誼，因為過分矯情。

　　而在李思這件事上也並不存在誰虧欠誰。我，川一楠和李思都是自由的個體，就算我退出李思也未必會和川一楠在一起，因為我越來越發現李思是思想獨立的人，對一件事物的偏執不會因為另一個可以替代的事物存在而改變。

　　但我甘願成為川一楠發洩的對象，也不在乎他認為我是阻止他和李思在一起的唯一障礙。這樣可以減輕川一楠的痛苦，不至於在其他飄渺的原因中猜測質疑不得其所。而這也是在我得到愛情之後唯一可以為川一楠做的了。我想，這足夠說明我和川一楠之間的情誼了。而如果我最終因為這樣失去了川一楠，也不會視為一種遺憾，只能說我高估了我們之間的友誼。

　　因為明天李思也有考試，在我去找川一楠之前，我先把她送上了回家的車。

　　我看見了和麥當勞叔叔並排坐著的川一楠。他依然對身邊的假人喋喋不休，並企圖將他擠到長椅的另一邊去。

　　我的出現使他眼前一亮，撲上來就對我說：做我女朋友吧！

　　我架著他進了麥當勞的廁所，用冷水給他強行洗了個頭，又把他給拉出來，點了一杯即溶咖啡給他。當他終於可以分辨出我是男性，所以無法成為他的女朋友時，他盯著咖啡杯裡騰出的熱氣，小聲地罵道：又不說她喜歡什麼樣的，誰他媽知道？

　　我很快地接著川一楠的話說：我跟李思在一起了。

　　川一楠抬起眼睛看著我，我也看著他。他很快俯下頭喝了一大口滾燙的咖啡，將我的話重複了一遍：你跟李思在一起了。

　　我點點頭。

　　川一楠突然一拳從右邊掄了起來，我眼睛看著它過來，沒有躲。閉著眼睛做好足夠的準備，隨時等著這一拳重重的落在我的左臉頰上。

　　但等了很久都沒有落下。我睜開眼睛的時候，看見川一楠的手已經回到了原位，擺弄著桌上的咖啡。

　　川一楠說：你小子不道義呀！我失戀的時候，你的愛情花開了。說完笑著看著我。

　　我說：給你安排相親！

　　川一楠說：我認識的女人比你見過的還多呢！

　　我大笑說：這是筆巨大的人生財富呀！

　　川一楠頓了頓說：好好對李思，挺不錯的姑娘。我點點頭。

　　後來我們錯過了關校門的時間，川一楠又因為全身沒勁無法爬過矮牆，只好在網吧奮戰一晚。

　　學校附近的網吧就像很難徹底根除的惡性腫瘤一樣，與校方進行著遙遙無期的持久戰。校方因為得到相關法規的支援而氣焰囂張，但網吧與之抗衡的有力武器是群眾擁護，所以絲毫沒有示弱的跡象。

　　不過現在到底是法治社會，網吧只能效仿當年的遊擊戰打法。躲在小巷深處，在巷口掛個大大的招牌寫上"此處絕對沒有網吧"。有人說網吧老闆太膽小，敢做不敢當。網吧老闆激動地說：知道個屁，這網吧名字就叫"此處絕對沒有"！眾人恍然大悟說：真有詩意！

　　通宵的人不少，粗略一掃，幾乎全是我們學校的青蔥少年。網吧老闆娘沾著口水點著鈔票，點到興奮處就發一句感慨：學校好呀！養活了多少人呀！

　　我拖著已經累得沒了神智的川一楠在電腦前坐下，給他帶上耳機放上音樂任由他以一種不雅的姿勢睡死在椅子上。

　　我盯著電腦螢幕確定自己的確不困，就隨便放起一部電影看了起來。突然電話就響了，是李思。

　　我一接電話就沒好氣地問：女超人，明天考試，你怎麼還不睡？

　　李思沒好氣地回答：我給你發信息說晚安，你沒理我！

　　我看了一下螢幕，的確有一條未讀短信，可能在我和川一楠折騰的時候被忽略了。我口氣好了一點說：對不起，我沒看見。你可以睡覺了。

　　李思用比剛才更不好的口氣說：你怎麼也沒睡覺？明天不也考試嗎？

　　我不知道怎樣解釋我決定把睡覺問題放在明天考試的時候解決，所以就又對李思撒謊道：我馬上就閉眼睛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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