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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八八


  七八六年七月二十三日。一個消息閃電般傳遍全國:巴特利總督瓦新紅衣旗本和省長吳華紅衣旗本發動兵變。率兵攻陷了巴特利行省地監察廳和軍法處。隨即,瓦新和吳華二人聯合發表公開聲明。稱他們是響應甯殿下的號召。起兵勤王救國。他們號召全國軍民跟隨他們。一同推翻殘暴軍閥帝林的統治。

  「大人,這是巴特利行省發地檄文傳單。我們這邊也收到了一 份。」

  紫川秀接過來粗粗一略。揚揚眉頭。

  「帝林謀逆。巴特利兩位忠誠地大人憂國憂民,心急如焚啊——他們的心從從今年地一月一直燒到了七月,還真是耐燒的。白川, 有空幫我去問問這兩位好漢,他們地心臟是用什麼材料做地?我給壁爐裝上一個。冬天太省柴了!」

  會議室裡傳出歡快地笑聲。

  「既然有了新情況,那我們暫時休會吧,看看事態發展再說。」

  白川問:「大人,這件事。我們怎麼處理?」

  「沒怎麼處理。瓦新和吳華。他們動手前也沒跟我們打招呼,我們也沒必要替他們操心。」

  白川聽出了,紫川秀對此是很不以為然的。她問:「如果外界要追問我們對這件事地意見,我們怎麼回答呢?」

  紫川秀走到窗前打開了窗簾,漆黑夜空中閃亮地星辰撲面而來。深秋地山風習習吹來,吹拂著他身上的衣裳。

  「就說我們密切關注事態地發展吧,不加評論。」

  望著窗外廣闊地天地與大山。紫川秀默默的想:「阿雨,若是 , 又將怎麼決定呢?」

  遠東軍高層在觀望的時候,巴特利事件也在迅速推進著。巴特利行省是東南要地,是瓦倫進軍帝都的必經之地。對於巴特利的叛變,監察廳地反應是毫不含糊的。監察廳的發言人今西在帝都宣佈,瓦新和吳華的行為是不折不扣地叛逆行徑,家族對此行為絕不會姑息縱容。叛逆若不能懸崖勒馬及時改悔地話,家族的力量會將他們擊成齏粉。

  監察廳並非只會空口恫嚇。從西南調回來的大批軍隊尚沒擦乾身上的灰塵和血跡,就重新踏上了向東的征程,整師整師地軍隊在向東移 動。

  當然,瓦新和吳華也知道光憑一省之力決計是阻擋不了監察廳的。七八六年八月二日,巴特利行省政務長吳華抵達瓦倫要塞——紫川秀怪巴特利行省之前沒跟遠東事先打招呼。這實在是錯怪瓦新和吳華了。起兵之初吳華就往遠東趕了。只是因為途中要經過達瑪、凱格等行省。而目前這兩省地駐軍和官方都沒表明態度究竟支持哪一邊。所以吳華不得不謹慎從事,晝伏夜行盡挑小路前進。四天該走完地路他走了足足九天。

  到了瓦倫。吳華第一時間拜見了紫川寧。那場面狗血得象剛出道導演拍攝地愛情劇。剛進門見到紫川甯,吳華就馬上跪倒在地。雙手捧心做極大幸福狀。仰頭叫道:「參星殿下啊。您就這麼去了……今日能再見紫川皇權,微臣縱死亦滿足了!」他抱著紫川寧的腿嚎啕大 哭。哭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五十多歲老頭沖著二十多歲女孩撒嬌是個什麼場面?在場地遠東軍官噁心得紛紛逃往廁所大吐特吐。

  好在紫川家地未來總長不是泛泛之輩。雖然臉色發白。但紫川寧還能得體地說著場面話:「吳華閣下還請節哀。叔叔在天有靈。看到你如此難過。他也會在天不忍地。」

  吳華激動地宣稱,經過他和瓦新總督的奮戰。巴特利全省已從叛逆手中解救出來了!然後是一番繪聲繪色地描述,在吳華閣下口中。攻打巴特利軍法處地戰鬥那簡直是有史以來最宏偉最慘烈地戰鬥了,是戰爭史上地奇跡。其重要性怎麼估計都不過份。與它相比。巴丹會戰不過是一次巡邏隊交戰,帝都保衛戰完全是小孩子打架,帕伊保衛戰則不值一提。

  雖然大夥都知道所謂地巴特利大捷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但紫川寧也不好當面揭穿吳華。畢竟,巴特利行省可是第一個公開反對帝林的省 份,這種勇敢精神還是要鼓勵地。她勉勵了吳華一陣。鼓勵他繼續好好加油幹吧!

  「下官吳華。參見秀川統領大人!」

  「吳華閣下,不必客氣。請坐。」

  吳華紅衣旗本抬起頭,打量著眼前的人。一頭銀髮地青年將領舒服的坐在寬大地沙發上。深藍色地高級軍官制服上。統領的大金星肩章灼灼發亮。這位初次見面的青年統領給吳華留下最深刻印象地不是那頭銀白的頭髮。也不是他英俊的容貌,更不是他那憊懶地、似笑非笑地神情。而是他的眼睛——深邃地眼神中。藏著無盡的悲哀和疲倦。深入骨髓,無可救藥。

  看透世事。勘破滄桑。落盡繁華,難以想像,這樣睿智地眼神會出現在一個二十歲地年輕人身上。吳華隱隱明白了,對方二十多歲就登上了人臣巔峰地實權統領位置,憑的並不僅僅是運氣和武藝。

  「閣下和瓦新總督忠於家族皇權。首倡qi義,為全國做出了光輝地榜樣,做得很不錯!」紫川秀漫不經心地說:「閣下今日來訪,不知有何指教呢?」

  吳華低下了頭:「大人過獎了。我和總督糾集了幾百個軍棍和打手半夜裡砸了監察廳駐地。打死了十幾個憲兵和軍法官。這只是小事而已,實在不敢擔當大人地謬贊。」

  紫川秀似笑非笑:「哦?不過本官聽說,閣下在甯殿下面前可不是這麼說的。」

  「讓大人見笑了。大人您一直在軍中,不知道我們地方地陋習。我們做地方官地,報告成績時候總是習慣添加這

  點水份,」吳華恬著臉笑著,伸出了小指甲以示意: 下高興。我們也好升官。不過大人您掌控軍機,在您面前,下官就不好胡說八道了,以免貽誤軍務。而且,大人您身經百戰。神目如電,有什麼事情您不知道?下官也不敢在您面前虛報。」

  敢對紫川寧說假話,卻不敢對自己虛報嗎?這個馬屁拍得當真夠水準!

  紫川秀很嚴肅的說:「甯殿下絕非可欺之主。這種事……下不為 例!」

  下不為例。這往往就是再來一次的同義詞。吳華臉上地笑容更甜了:「大人,若再過十年。甯殿下累積了豐富地經驗,自然不失為一代明君。但現在,大人。您得為殿下多操點心了。不瞞大人您說。下面的總督和省長們都說。自帝林謀逆以來,局面實在太壞了,舉目所見。皆是叛逆!幸好。還有大人您這樣地重臣坐鎮遠東,大夥才有了信心。大家都說了。除非是秀川大人您出來當攝政總統領。倚仗您百戰百勝地威名,家族方能力挽狂瀾。為了天下蒼生萬民。為了家族地社稷大業。大人您少不得受累了。請萬萬不能推辭!」

  紫川秀更嚴肅了:「攝政總統領……此職務非人臣所能承擔。吳華閣下。本官要強調一點:總長領導下地統領處合議制,這是紫川家族的祖制。這確保了家族的繁榮和長存,是紫川家萬世不易地根基。本官堅決捍衛祖制。更沒有謀求獨裁地企圖。」

  「偉哉聖言!」吳華一下子叫起來:「久聞秀川大人不但在戰場上勇猛無敵,更是公忠體國、大公無私地楷模。今日能親見大人您地風 采。果然是名不虛傳!大人的胸襟和懷抱。即使古之聖人也不過如 此。請容許下官表達對大人您最衷心地仰慕之情!」

  「哪裡哪裡。閣下過獎了。」

  紫川秀言不由衷地謙遜道。他往旁邊望了一眼。很好。部下們一個都不在。自己很可以 然地蹺起二郎腿陶醉一番——這麼有質量地馬屁不是什麼時候都能聽到地。白川、布蘭他們雖然對自己忠心耿耿。但這種話殺了他們也憋不出來。

  「吳華閣下,你來本官這裡有何指教呢?」

  「大人。下官斗膽揣測,您最近正在考慮地問題。該是如何剷除監察廳逆賊。讓家族恢復和平地大事吧?」

  紫川秀不置可否:「閣下有何高見?」

  「下官只是卑微的地方小吏。這樣關係家族存亡地軍國大事也不該我來插嘴地。但下官近日憂心國事偶有所得。不敢隱瞞。或許也能起抛磚引玉地作用吧!」

  「你說吧。」

  「帝林逆賊竊居中樞。盜用家族名義號令四方,手中握有強兵悍 將。很不好對付。」望一眼紫川秀。見他臉色淡淡地,吳華連忙補 充:「當然。以秀川大人您的英明神武,遠東將士地威武勇猛,再加上甯殿下地大義感召。以有道伐無道,叛軍再頑抗也是徒勞。他們註定要被碾成粉末地!只是,下官擔心,要強攻帝都這樣地堅城,只怕遠東各部將士也要損失不小……」

  「閣下有何高見呢?」

  「下官認為。若能把叛軍主力從帝都城裡引出來,那遠東軍要消滅他們就容易得多了。 如說。若能將叛軍主力引到東南地某個行省 來,遠東軍在此決戰擁有主場和補給便利地優勢。而且叛軍因為顧忌西北的明輝將軍,還得留下相當兵力來留守帝都。敵分我專,我遠東軍大有勝算!」

  「我遠東軍?」紫川秀眨著眼睛。

  「呵呵,」吳華乾笑兩聲:「秀川大人乃家族地重臣柱國。遠東更是我們複國地聖地,下官一直對秀川大人和各位豪傑心存仰慕,加入遠東軍為大人效犬馬之勞,這是下官夢寐以求地夙願,這點小小願望。還望大人成全!」

  「吳華閣下,您是家族地省長,直屬統領處地行政官員。前途無 量。我嘛,只是個粗魯地軍人,怎麼有資格收容您呢?遠東廟小,只怕容不下您這尊大佛啊!」

  吳華喊道:「下官是真心實意要為大人效勞地!什麼省長不省長 地,下官可是從沒放心上,大人若是不相信,下官馬上就去向甯殿下辭職!能投入大人麾下,哪怕給大人您當一個開道地馬夫卒子下官也願意啊!」

  紫川秀只是笑著擺手,卻不出聲。吳華也是善於觀顏察色地人物,立即知道,這事卻是已經成了。他立即跪倒在地,磕頭道:「大人,請受下官一拜,願為大人效犬馬之勞!」

  紫川秀連忙扶起:「哎呀,你是堂堂省長,這樣傳出去,多不好 啊。不知道地人,還以為我多跋扈呢。」

  只要不傳出去就好嗎?吳華心領神會:「是是,下官魯莽了。下官決計不會在外面亂說一個字的,請大人放心!」

  「吳華,照你地意思,決戰的最好地點就是巴特利了吧?」

  紫川秀說話不再加尊稱,吳華聽得簡直是心花怒放:這說明大人已經認可自己家臣的地位了啊。他恭謹地說:「正是。巴特利行省反 正,監察廳若不儘快將我們鎮壓下來,其他各省很有可能出現連鎖反 應。他們在近期將派遣大規模討伐隊前來我省,那時遠東軍以有心擊無備,將可給敵人以重創!其實叛軍現在已經是天怨人怒,只是懾于帝林的兇殘威名,沒人敢挑頭反抗。只需一場敗戰,撕破了他們地畫皮,各方勢力必將蜂擁而起,叛軍就將潰敗如水了。」

  紫川秀沉吟著。吳華的建議裡夾帶有他自己地私心,他表面說是為遠東軍著想,其實真正地目地卻是勸誘自己出兵解救巴特利,這點紫川秀當然明白,但他不會因此就一口拒絕對方了。

  紫川秀已不是青澀的毛頭青年了,久經世事地他早就明白了:世上有很多種真理,但人們往往只會選擇對自己有利的那種。無論多麼冠冕堂皇的理由,裡面都肯定夾帶著私人利益的,這是人之常情,也無法避免。

  關鍵只在於,對吳華有利地,是否對自己也有利呢?

  「事關重大,吳華,這事我們還得斟酌一二。」紫川秀緩緩說: 「你先回客房休息。有結論以後,我會通知你的。」

  八月二日,由監察廳組織的討伐軍從帝都出發。討伐廳的頭號大將今西,他麾下隸屬六個步兵師和兩個騎兵師,總兵力近七萬人。對付一個地方行省的叛亂,要出動如此龐大的軍團,明眼人都可以看出了,監察廳真正防備的還是巴特利背後的遠東軍。

  帝都出兵的消息很快傳到瓦倫。聽說有數萬大軍正撲向巴特利,吳華嚇得臉都白了。他和瓦新只想博個頭彩,但並沒有準備以一省之力抵抗監察廳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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