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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五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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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軟禁行宮 紫川秀跳下馬車,落在一片長滿了小花的草坪上,腳底軟融融的,頭頂是一片閃耀的星空,夜空潔淨得像一顆巨大的藍寶石,風中傳來了玉蘭花的香味。 他正身處在一個小山的頂上,四面是遼闊寬廣的大地,目光一直到達地平線上。 褐色的大地無限地在眼前被縮微了,森林、農莊、建築,一切都一覽無遣。 從狹窄悶熱的車廂裡來到如此勝景,紫川秀心曠神恰,他很想躺倒在這片綠油油的草坪上,享受晚風和大自然的恩賜。 草坪的盡頭有一座闊葉樹林,林中露出了白色的尖頂屋頂,窗口的燈光透過林間的空隙射出來。 幾個身著禁衛軍服飾的軍官從林子裡走過來,領頭的中年軍官瘦高得像根竹竿,長長的瘦臉上滿是憤人妒世的嚴肅,他向紫川秀行了個禮:「紫川秀統領大人嗎?」 紫川秀只是淡淡回了個禮,他沒興趣回答這種明知故問的問題。 那軍官眼中露出了怒意,但仍是禮節周全地說道:「下官是蒙克多副旗本,隸屬于禁衛第一師。在大人停留此地期間,本官很榮幸地負責保衛大人的安全。 如果有任何不當之處,請大人不吝提出。」 名為保衛安全,實質是監視看管,這是小孩子也懂的事。紫川秀微微點頭:「辛苦了,如此就麻煩貴官了。」 蒙克多生硬地一躬身,轉身做個請的手勢,幾個禁街軍官不出聲地站在了紫川秀身周,表面恭敬,手卻有意無意地握住了刀柄。 紫川秀感覺到一股無形的壓力從四面傳來。這些經歷實戰的現役軍官和士官生給人的感覺截然不同,他們的眼神更亮,更冷,更靜,也更殘酷。只有殺過人的好手才有這種眼神。 紫川秀開步向林子中的莊園走去,跟在他後面的秦路也想過去,卻給蒙克多攔住了:「大人,很抱歉,我們接到命令,這裡只接待紫川統領一人,閒雜人等一律不准進,大人您請回吧。」 秦路氣得臉都歪了:「我是中央軍副統領,軍務處委員,調查組成員,難道我也是閒雜人等嗎?」 「秦路將軍,非常抱歉。」蒙克多點頭致歉,但身形依舊擋在前面,一點沒有讓開的意思:「我們接到命令,必須如此。」 「混帳,誰給你們的命令?」 「紫川家族七代總長,紫川參星殿下。」蒙克多平靜地說。 突如其來的停頓在幽靜的晚上顯得特別刺耳,秦路愣住了,僵立原地不知所措。 不忍心看到他的難堪,紫川秀不出聲地快步朝林子裡走去,幾個禁街軍官亦步亦趨地緊跟在他身後。 這是一個坐落在山頂林間的小莊園,進了大門以後,紫川秀才發現裡面的空間比外面看到的要寬闊得多,幾棟白色尖頂的別墅錯落有致地坐落在翠綠的草坪上,別墅間隱約可見影影綽綽的警衛身影。 見到有人進來,臥在草坪上的幾條大狼犬發出了嗚嗚的低沉嗚聲,聲音中隱含殺氣。 紫川秀停下腳步,他是知道這種狼犬的,這種狼犬有個可怕的名字叫做「暗夜殺手」,帝林曾向他展示過,它們被切除了聲帶,專門以敵人喉嚨為攻擊目標,一口致命,它們的兇殘曾給紫川秀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統領大人,」蒙克多不動聲色地說:「這些狼狗不認生人,十分兇狠,請大人記得千萬不要擅自離開居住區域,否則萬一您受些什麼損傷,我們實在無法負責。」 紫川秀笑道:「多謝提點,十分感謝。」 「哪裡,這是下官份內的職責。您的房間在這裡,請跟我來。」 從這晚開始,紫川秀就開始了他的變相軟禁生涯。 禮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紫川家歷來優待軍隊將領,除非是犯有謀逆大罪,對於高級將領來說,即使是關禁閉也顯得非常的溫情脈脈。 紫川秀的住處是一棟兩層的小別墅,窗外空氣清新,風景如畫,房間裡設施齊備,伙食和服務優良,兩個勤務兵隨時聽使喚,甚至有一次蒙克多還主動問紫川秀「需不需要女人」——很難相信這種話出自這個外表一本正經的人,紫川秀聽得頭上都出了幾顆星星。 從警衛們口中,紫川秀得知這個莊園原來是紫川參星平時冬季渡假的秘密行宮,平時是禁區,難怪連紫川秀也不知道在旦雅城郊竟然還有這麼一個風景如畫的好去處。 總長居然拿自己的行宮當紫川秀的臨時住處,從待遇上,他實在沒有什麼可抱怨的了,只有一點美中不足:紫川秀不能出去。 警衛們日夜守著整棟別墅,只要他一走出門,立即有人上來很有禮貌地問他還需要什麼,如果沒有,那秀川大人您還是回房間裡好好歇著吧,千萬別累著了。 看管紫川秀的警衛都是來自禁衛軍的官兵或者遠東軍校剛畢業的士官生,沒有一個曾在紫川秀、斯特林或者帝林的部下任職過。 往常,這種工作都是由軍法憲兵來執行的,但現在顯然憲兵部隊已經不能相信了,正如不能信任他們去逮捕帝林一樣。 紫川秀試了幾次,結果都是沒到走廊就被堵了回來,他好言懇求也沒用,大發雷霆也沒用,守衛們接到了最嚴密的命令:「絕不能讓紫川秀外出與外界接觸!」 對這個命令,他們執行得一絲不苟。 有一次,紫川秀都準備好動手硬闖了,結果警衛們一字排開擋在門口,每人手裡牽著條狼狗。 蒙克多彬彬有禮地說:「我們都知道統領大人您是高手,我們是攔您不住的,何況我們也不敢出手得罪您。只是我們認得大人您身份尊貴,就怕這些狼狗不認得。」 他做個手勢,警衛們一起鬆手,十幾條狼狗如離弦的箭般無聲無息地猛撲過來,張開血盤大口露出白牙,血紅的眼睛盯住紫川秀喉嚨! 紫川秀魂飛魄散,急忙把門一關,狼狗們齜著牙從窗戶裡撲進來。 紫川秀跑得連鞋子都不要了,輕功超水平發揮,光腳一溜煙跳到屋頂上,十幾條狼狗呼哧呼哧著抓著牆壁要爬上來。 那天演出了足以讓黑旗軍戰旗蒙恥的最黑暗一幕:抗魔族名將、被西南千萬軍民所愛戴的黑旗軍統領紫川秀,光腳抱住了屋頂黑乎乎的煙筒在黑夜裡發出如狼一般的淒慘哀號:「救命啊……」 自從那次偉大的越獄壯舉失敗以後,紫川秀終於死心了:除非自己狂性大發拿洗月刀殺開一條出路,否則是絕無可能出去的。 書房裡的書很快就看完了,又不能接觸外界的報紙,他每天無所事事,除了吃和睡以外,最大的娛樂就是坐在窗口看著太陽從東邊升起西邊落下,看著鳥兒飛過樹梢,知了在歌唱,看著月亮皎潔,繁星如塵,一直看到眼睛發直。 以前戎馬匆忙,紫川秀常常抱怨自己天生是操勞的命,現在真閑下來了他才發現,有事忙那也是一種幸福。 無聊寂寞得發慌,一個星期不到,紫川秀已經學會自己對自己說話了。 這種無所事事的生活是對智慧的極大摧殘,他恐怖地發現,自己的思考能力和速度都差了很多,他不得不找來一副撲克牌左手與右手對戰——再不找點事做,他真的會被憋得發瘋了! 所以,當蒙克多通知紫川秀說調查組要求立即對他進行提審時,他是興高采烈地走進了審問室。 審問是由羅明海、瓦格拉爾和幾個紫川秀不認識的元老主持的——當然,他們做了自我介紹,但紫川秀根本沒聽進去,他張口就問羅明海:「你們什麼時候放我出去?」 羅明海還沒出聲,瓦格拉爾就板著臉喝道:「紫川秀,你還想出去?這麼多天,你難道就沒有對自己的罪行反省嗎?」 紫川秀斜著眼睛端詳了瓦格拉爾一陣,一言不發地轉過頭去,雖然他沒出聲,但那輕蔑之意已表露無遺。 瓦格拉爾氣得滿臉通紅,一拍桌子:「紫川秀,七八三年十二月二十八日,你謀殺馬維家一百二十三名成年人,有沒有這回事?」 紫川秀把桌子拍得更響,吼道:「七八三年十二月二十四日,馬維勾結倭寇發動兵變謀害上級,有沒有這回事?」 「紫川秀,七八三年十二月下旬到七八四年一月上旬期間,你借平定兵變名義殺害無辜平民四百五十三人,命令軍隊非法拘禁平民兩千一百三十五人,抄沒馬氏家族名下所有財產,這是不是事實?」 「馬氏家族七十年來暗中私通倭寇,為倭寇提供糧食和藏身基地,幫助倭寇銷贓,從中牟取巨額非法收入,這是不是事實?馬氏黑幫在西南肆虐多年,魚肉百姓,欺壓無辜,作惡多端,血債累累,收買官員、元老多人,民眾恨之入骨,這是不是事實?瓦格拉爾,七八一年六月十五日你收受馬欽給你的賄賂三十萬銀幣,然後每個月都收受十萬賄賂,這是不是事實?」 審判官們大驚失色,大家震驚地望著瓦格拉爾。 瓦格拉爾渾身顫抖,臉色青一陣白一陣,掙扎著說:「紫川秀,你不要血口噴人!你完全沒有證據!」 「證據就在這裡!你收錢後寫的收條馬維都收藏了起來,抄家時已經被我發現,我隨時可以拿出來!」 「你胡說!」瓦格拉爾站起來大聲說:「當時我根本沒寫收條,我——」 瓦格拉爾突然住了口,惶恐地四處看,看到旁邊同僚們震驚的表情,他臉刷地白了:「我——我——我是說,我沒拿那筆錢!」 「哈哈哈!」紫川秀抱著肚子笑得前俯後仰:「笨蛋我見了不少,但第一個見你這麼蠢的!」 「瓦格拉爾閣下,」總統領羅明海陰沉著臉站起來:「這件事,你稍後給我解釋。現在,由於你涉嫌馬維一案,你已不適宜留在本調查組了。請你回避。來人!」 兩個制服筆挺的士官生出現在門口,羅明海指著瓦格拉爾:「把他帶下去,不准他與外人接觸!」 警衛們不由分說把瓦格拉爾架了就跑,瓦格拉爾這才清醒過來,大叫:「總統領大人,大人,聽我解釋啊!我要解釋啊……我是元老,你不能這樣對我的啊!」 淒慘的叫聲漸漸遠去,看著瓦格拉爾消失在門口,羅明海狠狠地吐口痰:「敗類!丟人現眼!」 紫川秀靜靜地望著羅明海。儘管羅明海有很多地方讓他看不順眼的,他心胸狹窄,他目光短淺,他記仇心強,他長得不帥,他還有口臭,但誰都不能說羅明海是個貪婪的官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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