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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二


  我的對手有兩個,一個是韃靼人巴爾達,另一個是契丹人,他們都是我的夥伴。

  "你們只有一人能活著出來!"李純祐在高牆外俯視著決鬥場,對我們高喊道。

  我握著作為武器的短刀,小聲對兩個同伴說:"咱們為什麼要拚個你死我活?幹嘛不想想別的辦法?"

  "沒有別的辦法,"巴爾達平靜地搖搖頭,"上面有武士用箭指著我們,如果我們拒絕決鬥,他們會毫不猶豫地把我們三人一齊射殺。除了決鬥,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我不想殺你,但我也不想死在箭下!所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那個契丹人嚎叫著兇狠地向我撲來,短刀劃向我的咽喉,沒有一點猶豫。幾乎同時巴爾達也向我撲來,他完全清楚我的實力,如果不和契丹人聯手,他們連一點機會都沒有!

  我暗歎著迎刀而上,選擇自己受傷最小的角度側身從他們的刀隙間穿過,曾經受過的特殊訓練和幾個師父對我嚴厲的報復使我的刀法遠超過了他們,就在我們身形交錯而過的瞬間,我的刀已從巴爾達喉間一劃而過,他滾燙的鮮血立刻噴了我一臉,完全沒有停頓,我的短刀反手甩出,紮入了錯身而過的契丹人的後背。

  "啊——"契丹人長長地慘叫著,反手想把背上的刀拔下來,卻怎麼也夠不著,我木然望著他無助地掙扎片刻,然後我在那刀柄上補了一掌,總算結束了他的痛苦。抹抹胸膛上被劃開的淺淺傷口,我在心中安慰自己:幸好,這一切只不過是遊戲。

  "看!一招!僅僅一招!我沒說錯吧?"高牆外傳來我一個師父興奮的聲音,"他的刀法遠遠超過所有同伴,已經成為最優秀的鬥奴,咱們完全可以與楚王一搏!"

  "不錯!你們辛苦了!"這是李純祐的聲音,夾雜在寶燕公主興奮的尖叫聲中,"讓他好好休息養傷,十天后咱們就和楚王一決高下!"

  聽到這話我才知道,這次還不是正式的決鬥,這只不過是對我的一次考驗,巴爾達和那個契丹人不過是供我練刀的祭品,望著倒在血泊中一動不動的兩個同伴,我既憤怒又萬般無奈,不禁舉刀對高牆外的李氏兄妹發出憤怒的咆哮。

  十天時間很快過去,這期間我的訓練量有所減少,胸口上的刀傷也很快痊癒,幾個師父對我竟有些恭敬起來,我知道,這像是主人在讓鬥雞出戰前,最後讓它享受一下優待一樣,甚至,他們還給我找來了一個女奴。

  那是一個韃靼女奴,我依稀記得是和我一同被野利莫仁掠來的,是那些女人中最年輕的一個,她像所有韃靼女人一樣長得十分健壯,卻一點也不漂亮,不過經過刻意的梳洗裝扮,尤其那件把她結實的長腿和鼓脹的胸脯全都凸現出來、完全遮不住那成熟身體的新衣,還是立刻勾起了我的欲火,這一個多月來受到的非人待遇,以及第一次用刀殺人後的心理壓力,使我渾身充滿暴戾之氣,需要找個途經宣洩。

  我像餓狼一樣撲上去,抱起她摔到我的小床上,我是如此急切,以至手腳上的鐐銬都絲毫不能影響我的行動,我撲到她的身上,感覺到她在我身體下簌簌發抖,我胡亂扯開她的衣衫,然後把臉埋進去,哪怕在那綿軟的肉體上完全窒息,心中最後一點罪惡感也因是遊戲而完全湮沒在欲念中。

  我從她胸脯上游上去,胡亂啄著她的脖子臉頰,她轉開臉躲避著我的嘴,我粗暴地扳正她的頭,然後,我就看到她那雙噙滿淚水的眼睛。

  那是什麼樣的眼神啊,是那樣的無助和淒苦,立刻使我渾身冰涼,欲念陡消,我想,我在沙漠中被人當成牲口鞭笞的時候,就是這樣的眼神,我萬般無奈地把刀揮向同伴的時候,也是這樣的眼神,我知道被人當成牲口踐踏尊嚴的痛苦,所以我可以被人當成牲口,卻無法把一個同類當成沒有感情的牲口,哪怕這一切不過是一場遊戲。

  胡亂地為她掩上衣衫,遮住了她赤裸的胸脯,我從她的身上滾下床來,一動不動地縮在床腳,呆呆地望著從窗口透入的月光,以及沐浴在月光中那幾點隱約閃爍的星星。

  整整一夜我都一動不動地坐在地上,望著巴掌大的夜空發呆,她也寂寂地一動不動,直到天色微明時她才從床上慢慢起來,仔細整理被我扯亂的衣衫和頭髮,然後敲擊反鎖著的小門,不一會兒,門外有兵士不滿地嘟囔著來開門,我目送著她的背影,她跨出小門時突然回頭深深地望了我一眼,黑暗中,她的目光如刺破天幕的第一道晨曦,我在這樣的目光注視下不自覺地挺起了胸膛,一個多月來的頹喪一掃而光,不禁在心中暗暗告誡自己,無論被別人當成什麼,你都該清楚地記得,自己永遠是一個人。

  那是一種尊敬的目光!

  第二天正午時分,我被幾個兵卒在手臂上烙上了一個寸長小劍的標誌,這是鬥奴的標誌,這標誌對普通人來說或許是一種恥辱,但對奴隸來說卻是一種榮耀,鬥奴在所有奴隸中最受尊敬,是奴隸中的勇士,最有希望獲得自由成為主人身邊的武士,當然,也最有機會戰死在決鬥場。

  黃昏時分,我作為正式的鬥奴被李純祐兄妹帶著出席了楚王任得靜的家宴,從貴族們的閒談中,我終於知道這次鬥奴盛會是源自金國的挑戰,金國皇帝完顏亮十年前篡位奪權後,用了十年時間鞏固帝位、剿滅異己,如今開始徵集民夫兵卒,積極備戰,意欲揮師南下一舉掃平南宋。同時傳書夏國皇帝,將派出皇室宗親在近期出使大夏,顯然是想和夏國結成攻守同盟,隨行的除了大金國勇士名將,還有五名金國最好的鬥奴,要與夏國皇帝李仁孝約鬥于興慶,為這次盛會助興。

  任何人都看得出來,完顏亮這次是要恩威兼施,為南侵掃平西面這不確定的因素。同時這次鬥奴盛會,也將成為大金國武功的展示和炫耀,如果金國訓練出的奴隸都能技壓西夏,那對夏國的軍心和士氣都是一種極大的打擊,屆時主張依附金國的勢力必將佔據上風。而楚王任得靜這次家宴,就是一次挑選夏國最好鬥奴的聚會,無數皇親貴族都帶來了自己最好的鬥奴,以期能代表夏國與金國鬥奴一決高下,我有幸作為皇子李純祐和寶燕公主的鬥奴參加了這次聚會,不知道是該感到榮幸還是該感到悲哀。

  家宴在王府後花園舉行,眾人圍著一個巨大的鐵籠子席地而坐,面前的矮幾上擺滿酒肉瓜果,我一看那鐵籠模樣,就猜到那是鬥奴的決鬥場。

  在所有客人都到齊後,楚王任得靜才姍姍而出,他的身後像影子一樣緊跟著標槍般挺拔冷厲的浪烈。眾人紛紛站起來施禮,比王子李純祐到來時還要恭敬,任得靜抬手招呼大家坐下後,清清嗓子正要說什麼,只見一個近侍飛奔而入,在他的耳邊嘀咕了幾句,他面色微變,忙對眾人拱手道:"諸位稍坐,容本王出去迎接一位貴客。"

  任得靜匆匆而去後,眾人不禁竊竊私語起來,不知道誰有這麼大的面子要楚王親自出迎。正在互打探,只見一個年紀在三十六、七,作商賈打扮的中年人在任得靜和幾名隨從引領下進來,眾貴族一見那人模樣,慌忙起身行禮,卻被那人抬手制止道:"我這次是信步而來,一切禮儀均免,你們就當我是一名普通客人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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