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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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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衣人的話沒說完,唐悅的耳邊響起了腳步聲,那人的靴子從水中重重踏過,就停在不遠處。 商容的胸膛震了震,很快恢復了平靜,「唐堡主。」 唐悅的眼前一片模糊,只隱約聽到唐憫一聲深沉的歎氣聲,「商兄啊商兄,你怎麼會變成如今這副模樣。」他的話,比商容多了幾分蕭瑟和滄桑。 「阿莫早就過世了,你……來晚了。」 「我……你騙我!阿莫會等我來!阿莫她……」 「商兄,你現在神志不清,或許早已不記得。我沒有欺騙你,阿莫確實是死了,你若是不信,就看看身後這座墓碑。」 一陣踉蹌的腳步聲,在水中聽起來分外清晰。然後是重物的碰撞聲,像是人的肉身與冰冷的石碑碰撞在了一起。「我不信!我不信!」灰衣人咬牙切齒地大吼,像是被觸到了心底的痛楚,隨時處在爆發的邊緣。 對方那強烈的痛楚居然讓商容的身子顫了顫,但他始終抱住受傷的唐悅,在原地一動不動。 「不要碰我娘!」唐漠突然大吼,其他人還沒有反應過來,他已經掙開穴道,直撲灰衣人而去。 「漠兒,不要!」唐憫的聲音急切地穿透雨簾。 唐悅心裡一驚,掙扎著要坐起來。卻被商容伸手點了睡穴,立刻陷入了昏迷。 「沒事的,小悅。」他輕聲地道。 這確實不關唐悅的事,但她卻奇怪地,異常關心。也許是灰衣人臉上那驚痛的表情觸動了她,她睡得極不安穩,記憶的片段出現在夢中。 「我想有些事情我該告訴你,好了,放下你手裡的紙錢,到這裡來。」那是娘的聲音,沒有絲毫的悲傷,單純地在陳述一個事實而已,「你爹死了,他的東西我都燒掉了……好,不要打斷我,我知道你想留點做紀念,可是我不想看到那些東西……別掉眼淚,你跟誰學來的這種撒嬌的本事?」 唐悅放在膝蓋上的手,攥緊了自己的衣角,眼淚撲簌簌掉下來,打濕了她的衣領。她只能用囁嚅的聲音道歉。 娘的眼神,她完全都看不透,只覺得汗水黏在她的背上,喉嚨很乾渴,像是一隻蟲子爬進了她的嘴裡,不斷地抓撓,她幾乎控制不住自己想要說話,但還是忍住了。從爹的屍體被抬回來,入殮守靈的事情都是她一個人在做,她只以為這樣就能讓娘心裡好受點,但她沒有想到不過三天而已,娘就已經燒掉了爹爹留下的所有東西。 她知道,她什麼都知道,她知道娘的忍耐已經到達了極限,可是在這種時候,至少在這種時候,哪怕是裝出一點點的傷心不可以嗎,在她的面前,表現出一點點的溫情,好不好?只要有一天,不,哪怕是一個時辰,她能夠像其他人的娘那樣安慰地摸摸她的頭,拉拉她的手,對她笑一笑,她都會高興得哭出來。 爹死了,娘也就沒了。可是爹,對於小悅來說很重要,是這個世上唯一對她那麼好的人。所以她想留住他,即便是違背娘的意願,她也希望他活下來。然而,她終究還是送走了他。人們在很多時候,都必須對那些不舍說再見。但這些可悲的回憶為什麼一直盤旋在她的腦海裡,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出現,為什麼當時的那種痛苦全部襲上她的心口,為什麼過了這麼久,還一直在拼命提醒著她。 一點溫暖,輕覆上自己露在被外的手,唐悅一驚,猛地睜開眼睛。商容正坐在她身邊,安靜地看著她。「你沒事就好了。」他輕輕地道,神情卻並不輕鬆。 唐悅知道,他現在或許在擔心著剛才的灰衣人,那個被他叫做「二叔」的男人。她迎上他的目光,他的眼神充滿疲憊,「你大哥也沒事,好在有唐堡主。」他說到唐堡主的時候,眼神深處有什麼閃動了下,很快就不見了。 「你二叔……怎麼樣了……」唐悅猶豫著,不知道這個問題是否太過敏感。 靜默了片刻,商容口氣平淡地道:「唐堡主將他關起來了,你很安全。」 「我……唐堡……不……我是說,爹爹他會不會——」 商容愣了愣,似乎沒預料到她會關心那個人。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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