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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唐悅覺得自己的心都在顫抖,想要開口說話,說出來的話卻都在哆嗦,「我……我不會……」

  銀心的臉有點紅了,但口氣卻還是那麼客氣,那麼有教養,「西邊的村子裡正流行瘟疫,小姐要是不知道和那些人接觸了,對您自己身子也不好,夫人再三囑咐了,等過幾天閑了,就請大夫回來瞧一瞧,要是沒事了就可以請小姐回去。」

  唐悅臉變得更白了,簡直連一點血色都沒有,她著實沒有想到,回到唐家堡,給她的並不是娘溫暖的擁抱,而是這樣的拒絕,淡漠的,客氣的,冷冰冰的。

  「我……我沒有病的,真的,我真的沒有染上病!」她想要解釋,但這位客氣的侍女卻沒有準備聽,她很快就打斷了她:「小姐恕罪,夫人也是為了小姐著想,堡內客人多,下人們也都照顧不過來,怕小姐在裡面受委屈,還請小姐在這裡休息幾天,飯每天都會著人送來的。」

  「我——」唐悅還沒有走過去,門就已經關上了。

  哢的一聲,唐悅的心被驚得一涼,門竟然落了鎖。

  外面的陽光很好,卻沒有照進這間屋子。屋子裡很陰暗,空氣裡有一種發黴的味道。屋角雖沒有床,卻有一條板凳,一張桌子。但唐悅卻沒有坐在凳子上,她背靠著牆壁坐在地上,走了這麼遠的路,她忽然覺得很疲倦,只想要閉起眼睛睡覺,可是等她閉起了眼睛,卻又覺得這裡冷得出奇。

  她只好靜靜地坐著,腦海裡一片空白,仿佛很多事情都在回放,卻又似乎什麼都沒有想。房子裡唯一的一扇窗子,小小的,高高的,窗外的天空藍得讓人心悸,她卻不得不待在這裡,一個人。

  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面那一方天空暗下來,月亮冷淡的光芒,使得這個屋子不至於陷入完全的黑暗。

  銀心說會安排人來送飯,但從中午到現在,沒有任何人進來過。她想起,小時候一個人躺在漫山遍野的花海裡,周圍有鳥兒清脆的啼叫,有呼呼的風聲,有潺潺的溪水,偶爾也能聽見草叢裡田鼠在磨牙的聲音。她閉上了眼睛,深深地呼吸,仿佛自己漂浮在半空當中,等她再次睜開眼睛,自己還是坐在冰涼的地面上,對著一扇巴掌大小的窗口。

  那個時候,她總是希望爹爹不要找到她,誰也不要找到她,就讓她這樣什麼也不做,躺在草地上,她希望被所有人遺忘。可是等到現在,她真的被別人徹底遺忘了,她卻又覺得恐懼,覺得害怕,她想著也許等她就這樣餓死在這個房間裡,也不會有人想起她。那樣她的屍體就可能會被屋子裡饑餓的老鼠分食,想到這裡,她神經質地望了一下四周,仿佛那看不到的黑暗中真的有一雙雙閃閃發亮的眼睛在盯著她,她的手就這樣顫抖起來了,劇烈的顫抖,以至於她不得不用力環抱住自己的身體,來控制這種幾乎要讓她受不了的戰慄感,只是不敢閉上眼睛,眼前的黑暗讓她仿佛真能看到那些尖齒的動物——對她虎視眈眈。

  真可怕,就在唐悅幾乎要被這種可怖的聯想逼得喘不過氣來的時候,門突然打開,不,準確說是被踹開的,很顯然,來人並沒有很好的耐心,先找到鑰匙再去開那把鎖。一個高大的人影站在門口,他冷冷地道:「快起來。」

  幾乎是在他說話的瞬間,唐悅就從地上跳了起來,飛一樣沖進了他的懷裡,死死抱住他,對方的身子震了震,像是對她突如其來的親近有些吃驚,但很快他就鎮靜下來了。

  被小女孩抱著的感覺,唐漠很陌生,因為他以前並沒有這樣一個依賴他的妹妹,在見識過唐悅的沉默寡言之後,他對於有一個可愛的、娃娃一樣的妹妹的想法已經徹底絕望了,現在卻突然被這個古怪的傢伙抱住,他的心臟像是被一隻蟲子叮了一下,那層冰冷的東西一下子就破了,只餘下軟軟的觸感和些許的憐惜,「沒事了。」他剛說出口,就覺得自己的口氣過於柔軟了,硬邦邦地補充了一句,「回家吧。」

  這是他第二次對唐悅說,回家吧。這個情景,唐悅一輩子都無法忘記。

  僵硬地牽著唐悅的手走出來,唐漠腦海裡繼續盤旋著一些問題,唐家堡這樣戒備森嚴的地方,一個人想要趁著賓客雲集的時候混進來已經不易,再帶著一個小女孩這樣出去就更不可能了,唐家堡各處都有暗哨和侍衛,怎麼會這樣輕易就讓唐悅被人劫持走,他聯想到了這樣一個可能,有人不想要讓唐悅繼續待在唐家堡裡。或者說,這個人希望唐悅永遠消失,至少是,永遠不要回到唐家堡來。

  唐漠很瞭解自己的父親,他是決不會做這樣的事,父親平日裡過於忙碌,這樣的事情,唐漠也不想去打擾他。那唐家堡有這樣的權力的人,就只剩下一個了。問題是,依照唐悅和這個人親密的關係,她到底有什麼理由這樣做呢?

  另一邊,唐四夫人正在宴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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