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蜜沉沉燼如霜(22)

二十二

　　我點點頭。

　　"哎喲喂！我的小祖宗喲，你可害慘我了！怎的說不見就不見了，二十四位芳主可是差點兒剮了我這層老蘿蔔皮！如今扣了個看護不力的罪名在我頭上，遣我出來尋你，說是若尋不著便將我丟進兔子窩裡，我容易嗎我……"老胡老淚縱橫。

　　呵呵，原來我還是有一點點分量的，不禁有些受寵若驚。

　　老胡二話不說將我的手臂挽了塞在腋下，"走走走，你立即與我回去。我這條老命可算保住了。"

　　狐狸仙卻不樂意了，"喂！你這老糊塗要將我二侄媳婦帶到哪裡去？"

　　"二侄媳婦？"老胡詫異地望了我一眼，繼而痛心疾首地道，"小桃桃啊，你莫不是被這眼神不濟的老狐狸給拴錯紅線了吧？他家二侄子長得那副桃花相喲，將來怕不娶十來房至少也得有七八房妾，我們這就去找太上老君借把劍來將這紅線斬斷了。"

　　"嗯？"我越聽越糊塗，"我是跟鳳凰學藝來的。"

　　老胡腳下一頓，"果真？"見我點頭，他面上的褶子總算稍稍攤開了些，"呵呵，那便去辭了他隨我回花界去。"

　　別看老胡平日裡圓滾滾地挪來挪去，此番腿腳卻利落得很，嗖嗖地駕著雲帶我往棲梧宮飛去，狐狸仙跟在後面邊追邊喊。

　　進了棲梧宮，正是用膳時分。平素裡慢條斯理慣了的鳳凰也不免被我們這般陣勢給驚著了，舉著一雙銀筷抬頭頓在那裡。

　　豈料老胡入殿后，放開我的手，直接奔著那膳台過去，摟了盤菜就開始號啕，"菜菜啊，我苦命的菜菜，怎的兩日不見，你就遭了毒手！這些黑心短命的天神喲！作孽呀……"

　　我嘿嘿一笑，蹲在老胡旁邊問他："菜菜又是哪個？"

　　"就是水鏡隔壁田畦裡那個韭菜妹妹的情郎雞毛菜呀！你小時候他還誇過你有靈氣呢。"老胡眼淚汪汪地控訴著。

　　我看了看那盤炒得碧綠油汪的青菜，鄭重地道："如此說來，倒有幾分眼熟。不過你是怎麼認出來的呢？"

　　"菜菜長得葉兒綠綠，梗子白白，菜頭圓圓，菜心嫩嫩。便是這般！"老胡一口咬定。

　　"雞毛菜難道有不是這樣長的嗎？"了聽在邊上怯怯地問了一句。

　　"敢問這位仙者是……"鳳凰的面色有幾分不耐，開口打斷。

　　2

　　跟在後面的狐狸仙抬袖抹了把汗，氣喘吁吁地說："就是那根過去總被你放玉兔攆得滿天宮亂轉的胡蘿蔔仙，老胡呀！"

　　鳳凰低頭輕輕一咳，老胡悲憤地望了鳳凰一眼，摟著裝有菜菜屍首的盤子道："我就知道，歹竹出不了好筍，你們天家沒一個良善之輩。你爹如此，你娘如此，你亦如此，想來你那成天只在夜裡出來的兄長也是如此。"

　　"旭鳳當年年幼不知事，許是得罪過仙者，這裡向仙者賠罪了。只是天帝天后乃六界至尊，尚容不得仙者此般妄評。"鳳凰眯了眯眼，目光淩厲地掃過老胡。

　　老胡面上一白，卻仍舊挺了挺背，瞪著鳳凰。

　　"莫急莫急，大家和和氣氣，好好兒說話。"狐狸仙夾在中間左右不是。

　　我看了一會兒，覺得無甚趣味，便在飛絮身邊找了個位子坐下來，正拿了塊芙蓉酥準備入口。老胡卻突然收了與鳳凰含情脈脈對視的目光，過來拉我，"桃桃，他家的東西可吃不得，快向他告辭，與我回花界向二十四芳主覆命去。"

　　鳳凰淩厲的目光隨即掃至我面上，趁我將芙蓉酥放下拍去手上碎屑的工夫，緩緩地道："近來聽聞花界為了一個精靈不惜與鳥族翻臉，此番干戈莫不竟是為了錦覓？"

　　我瞪了瞪眼，謙遜道："這個……想是不大可能。"雖然狐狸仙說的那出烏鴉擄花精確實有幾分耳熟，卻實在與我不相干。

　　老胡抖了抖鬍鬚道："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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