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蜜沉沉燼如霜(10)

十

　　2

　　時間過得飛快，如白駒過隙。

　　算算的話，我已滋潤自如地在月下仙人的姻緣府中度過了兩輪月圓月缺。

　　那一日，月下仙人走後，我與那倨傲的鳳凰怎麼看都覺得相看兩生厭，便不再理他，獨自出了園門，一路逛去。卻不想這天界實在是大得很，我又不屑於騰雲駕霧，走了許久也沒看到一處稱心如意的景或是遇到一個有趣好玩的人。我正懨懨地抱了一團雲彩發狠啃著，忽然覺得眼角一片紅彤彤的顏色閃過，抬頭一看，只見在鳳凰園子裡遇見的狐狸仙正喜滋滋地舉著一根繡花針哼著小曲從我面前踏雲飄過。

　　"月下仙人且慢行。"我拋了手裡那團被啃得零落的雲彩，出聲喚他。

　　狐狸仙非但沒停，還徑直往前飄去，眼見只剩下一個紅點了，卻突然折返回來，彎著一雙溪水般的眼睛和聲問我："适才可是仙友喚我？"

　　我抹了抹額角，"正是在下。"

　　狐狸仙一邊望著我，一邊咬了咬紅豔豔的唇，似乎在拼命回憶什麼，最後面上終於出現恍然大悟的表情，道："呵！這不是摘星館的留月仙使嗎？幾十年不見，越發地青春年少了呀！"

　　我暈了暈。

　　狐狸仙見我面色迷惘，估計覺得不大對，又沉思了半晌，突然哈哈一笑執了我的手，"看我這眼神，分明是銀河宮的銅雀使者嘛！使者莫怪，見了織女替我問聲好，有勞有勞。"

　　此刻，我只覺著一群野驢在腦子裡奔跑呼嘯踩踏而過，然後我明白了一件事情：這狐狸仙的記性恐怕有些不牢靠，比之老胡怕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我與狐狸仙晌午時分方見過，在下名喚錦覓。"

　　狐狸仙歪著腦袋瞅了我半晌，皺眉咬唇了一番，終於大徹大悟，"哦！旭鳳的園子裡……半仙……斷袖……錦覓！"

　　實在不易，我贊許地一笑。

　　狐狸仙顯然十分高興，熱絡地問我吃是沒吃、住在哪家府邸。

　　我對答如流地告訴他我今日方從花界上來，尚未覓得個好的食宿之所。狐狸仙聽說如此，萬分熱情地邀請我去他的府邸住。

　　我便順理成章地在月下仙人紅彤彤的姻緣府中住到了現在。

　　撇去熱情的狐狸仙和姻緣府裡來來往往喜歡摸我臉蛋的仙姑們不說，這天界確實是個奇怪的地方，首先一項，便要數花草絕跡這一事。

　　我雖然不是個正統的花仙，但好歹是個修煉中的葡萄精，除去修煉這頭等大事，剩下的事便是採花釀蜜以備萬一受傷時有蜜治療，哪知那日我挎了籃子在狐狸仙的園子裡轉了半日也沒有摘到半片葉子。雖然園子裡一片芳草萋萋、百花怒放的好景致，但只要我伸手掐下一朵花來，那花兒便眨眼間化為一縷雲煙飄散而去，甚是離奇。

　　當晚，我詢問月下仙人，他搖頭晃腦唏噓感慨半日，方才深沉地對我說："春去不復來，花謝不再開。此事緣由不便道明，乃系一段曠世情仇。"又連歎三聲，"情之一字呀……"

　　嗯，"情"是個什麼物件？罷了，但凡和提升仙力無關的事情，我一般都沒有興趣。

　　在狐狸仙顛倒簡略的敘述中，我大體曉得幾千年前，如今的天帝與先花神結下了一個了不得的大樑子，先花神一怒之下施法毀了天界所有的花草，從此天界寸草不生。但長長久久這樣禿下去也不是個事兒，於是天帝便用雲彩化出萬千花草遍佈天界，總算讓天界恢復了往日顏色。只是這花草並非真實的，只要摘下來便露出原貌，化作雲煙了。

　　我總算明白了一件事：在天界我就不要妄想釀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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