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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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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間,流花河上空,尿水淋漓如雨,糞便去似流星;流花河水面,桃瓣瑩瑩若粉,人矢黃黃似金。除了"胭脂齊",流花河中很多無辜的船也被波及,大家如受了驚的泥鰍,嗖嗖地滿河逃躥。真是謂為奇觀! "櫻桃破"上的諸人也快被熏死了,楓雪色和藍衫人又好氣又好笑,急忙吩咐:"關窗!關門!開船走人!"他媽的這市井潑皮也太狠了,這麼損的招都想得出! "胭脂齊"這會兒也回過神來了,舟子們發一聲喊,頂著糞雨操舟逃命。 那潑皮極為無賴,眼見敵人已經逃出攻擊範圍,左手拎起一隻"黃金桶",右手搶過一柄"黃金勺",縱身躍上距離自己最近的一條船。站在船尾,威風凜凜地掄勺發射。準頭極佳,勺勺都招呼在"胭脂齊"的舟子身上,打得他們哭爹叫娘。 被他佔據的這條船可慘了,船中之人喊一聲"苦也","砰"的一聲,兩條人影自艙內破頂沖出,一白一藍,白的如高山之雪,藍的若深海之瀾,驚弓之鶴般,翩然向岸上掠去。 潑皮回頭一顧,有些詫然,但隨即又回過頭來,看著"胭脂齊"上眾人不堪攻擊,竟然紛紛跳水逃避,場面極為狼狽,他不禁捧著肚子狂笑。 楓雪色和那藍衫男子足不沾地,直掠出數十丈遠,始並肩停在一株深紅色的桃花樹下,互望時發現對方面上都猶有餘悸--這兩人,都是江湖中少年一輩不世出的奇才,即使面對如林強敵、詭奇險境,也不見得會皺一皺眉毛,但那堆千萬人製造的黃白之物,卻成功地把他們逼得落荒而逃。 雖然這是上風處,已聞不到那撲鼻的惡臭,但兩人仍如在噩夢中,仿佛自己滿身都浸著那兇惡至極的味道。 藍衫男子抖著衣服,好氣又好笑:"那小子真夠缺德的!我闖蕩江湖這麼多年,頭一次見到這種市井無賴!" 楓雪色摘了一枝桃花,放在鼻端輕嗅,仿佛是借桃花的草木清新之氣驅逐噩夢一般,良久,輕輕搖頭歎息:"堂堂接天水嶼的大當家方漸舞,居然會被一個潑皮趕得比兔子逃得還快,傳到江湖之上,真是個笑話!" "我記得,是你先沖出去的吧!"藍衫人斜睨了他一眼,冷冷地說,隨即發狠,"這小子,絕對不能輕饒!" 這潑皮小子會一些功夫--當時"櫻桃破"距離他至少有三丈遠,他手拎一隻百十來斤的糞桶躍來,竟然毫不費力。可是一個習武之人,卻對那些操皮肉生意的青樓苦人做出這種下三濫的行徑,簡直比不學"武術"的市井無賴還要陰損三分! 那邊廂,眼看著"胭脂齊"差不多被糞汁澆透,從裡臭到外,不破費一筆銀子辛苦整理,是沒法子再待客了,那潑皮終於心滿意足,抬足將木桶踢下河去,隔著數丈,"嗖"的一聲躍上岸,大笑著帶領一眾老弱病殘揚長而去。 蒼穹萬里,明月初升。 白日裡那突來又倏去的細雨,將春的夜色洗得無比清亮。淡淡的月光將雁合塔拉出一條長長的影子。 雁合塔是座七層佛塔,卻久已無人打理,塔下芳草萋萋,在蒼白的月光下,看上去荒涼而寂靜。 塔的第一層,靠牆有幾尊缺頭少臂的殘破佛像,殘像腳下,堆著爛稻草。稻草之中,半臥著一個傢伙,圓滾滾的軀體,穿著白色皮毛"外衣",上面灑著幾朵黑花,大大的耳朵,眯著一雙小眼睛,肚皮貼著地面,懶懶地盯著塔中間石板地上那一團跳躍的紅色。 那是一堆篝火,火勢很旺,一根粗大的樹杈上,串著一隻烤得半熟的肥雞,油脂不時滴進熊熊的火焰,發出滋滋的聲音,香氣四溢。 火堆邊,坐著一個邋邋遢遢的少年,用一隻沾著草木灰的手,緩緩地轉動樹杈。 眼看雞烤得差不多熟了,那少年也不嫌手髒,撕下一條雞腿,然後將剩下的大半隻雞向稻草上的那位丟去,咬著雞腿說道:"花花,明天咱們得換個地方混了!" 今天在前邊不遠的農戶偷雞,被那老寡婦拿著掃帚追著好一頓罵,還說逮到就要打折賊腿!奶奶的!她逮得到麼?要不是看她年紀老,非當場就氣死她不可!咱不就是吃了她十幾隻雞嘛,至於跟咱拼老命啊! 稻草裡的那位正連啃帶嚼,抽空"哼哼"了兩聲,大約是表示對搬家沒意見。 "對了,我說你現在怎麼變得這麼好色呢!平時走到哪兒調戲哪兒的民女也就算了,這才在青陽城沒待幾天,你還添新毛病了,沒事老去勾搭蔡老頭家的肥妞,那妞兒長得一點都不好看,耳朵小嘴又短,我就不明白,你看中她哪兒了?" 那位"花花"被嘮叨煩了,抬起頭不滿意地瞄了他一眼,意思是我的心事你永遠不懂。 "噗"的一聲,少年將雞骨頭擲在"花花"的頭上:"我警告你啊,聽說蔡老頭年輕的時候可幹過劁豬的勾當,當心人家讓你斷子絕孫!" "花花"似乎有點怕了,往稻草叢裡鑽了鑽,發出"哼哼"的聲音。 "我知道你捨不得蔡家妞,我其實也捨不得孫寡婦家的雞啊!孫寡婦家後坡,長了一片斷夢草,那雞是吃斷夢草和斷夢草蟲長大的,肉嫩味鮮,還有種特殊的香甜,離開青陽城之後,咱再也吃不著嘍!"少年歎了一口氣,"可是不搬家不行啊,要是一個因為偷雞被打折腿,一個因為偷情被變太監,那咱哥倆還怎麼闖蕩江湖嘛!" "篤、篤、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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